许清歌的后颈还残留着那股凉意，像是有人用冰针轻轻戳了一下。她猛地转身，石壁上那片暗红的黏液已经不再流动，凝成一张模糊的脸，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笑。
她没敢多看，立刻蹲下身，把东方墨白往角落拖。他的呼吸依旧微弱，脸色发灰，右手垂在身侧，指尖还沾着一点荧光黏液。
她从背包里翻出试剂瓶，小心翼翼刮下一点壁上的残留物。液体在瓶中微微发亮，像融化的萤火虫。她拧开随身携带的ph试纸盒，蘸了一滴，试纸瞬间变黑。
“强酸……还带蛋白？”她皱眉，“这不是自然分泌物。”
脑子里忽然闪过小时候在湘西老寨听养父讲的故事。
那会儿她才八岁，坐在火塘边啃腊肉，养父抽着旱烟说：“苗疆有种蛊，叫噬魂，养在石缝里，靠吸活人魂气长大。施术的人要割心头血喂三年，才能让它认主。”
她当时不信，还笑出声：“那它长出来是啥样？”
养父吐了口烟：“像眼泪，会爬，认得主人的气息。”
许清歌盯着试剂瓶，心跳快了半拍。这黏液……和说的太像了。
她正要再刮一点样本，忽然发现东方墨白的手指动了一下。
“墨白？”她凑近低声唤。
他没睁眼，但右手微微蜷起，像是想抓住什么。
她想起他昏迷前说的那句“不是人刻的”，又看了眼洞壁上那个“王”字符号——原本歪斜的笔画，现在边缘延伸出细小裂纹，像树根扎进了石头。
她咬牙，伸手探进他冲锋衣内袋，摸出那颗在古墓密道捡到的荧光颗粒。颗粒只有米粒大，却一直散发着幽绿微光。
“你要是再不醒，我就把你交出去换体检报告了。”她一边说，一边把颗粒放进他掌心。
东方墨白的手指猛地一收，右眼眼皮底下闪过一道金纹。
【检测到上古蛊毒残留……成分匹配度98.7%……】 【来源：苗疆禁术·噬魂蛊王分沁液……警告：宿主精神力不足3%，系统仅能维持10秒输出】 【友情提示：你现在像个快没电的扫地机器人，建议原地躺平】
他喉咙里滚出几个字：“这黏液……是活的……它在……认主……”
许清歌立刻掏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对准他。
“它认的不是我们……是这东西。”他声音断续，“颗粒……是蛊王的一部分……有人……把它偷出来了……”
【倒计时：9秒】
“谁干的？”她追问。
“不知道……但蛊王……在找它……也在找……带它走的人……”
【倒计时：5秒】
“它为什么要形成人脸？”
“不是人脸……是标记……它在画……宿主的名字……”
话音未落，他右手一松，金纹熄灭，整个人又陷入昏沉。
许清歌迅速收起颗粒，塞进贴身口袋。她盯着洞壁上那张凝固的脸，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从他们进来开始，黏液的移动方向，始终朝着东方墨白所在的位置。
就像……在靠近他。
她正要检查他脉搏，洞口忽然传来一串清脆的铃声。
叮铃——叮铃铃——
声音不急不缓，像是有人踩着节拍走来。
她立刻把东方墨白挡在身后，左手摸向腰间匕首，右手悄悄按在记录仪上。屏幕还是黑的，倒计时停在**03:17:00**，一动不动。
铃声越来越近。
一个身影出现在洞口。
少女披着五彩斑斓的披风，像是用虫丝织成的，肩头落着几只活的蓝翅蝶。她手腕上挂着二十个骨铃，每走一步，铃声就响一次。
最扎眼的是她的眼睛——瞳孔是竖着的，像猫。
她扫了一圈洞内，目光落在许清歌脸上，嘴角一勾：“哟，还挺警觉。”
许清歌没动：“你是谁？”
“阿依娜。”她晃了晃手腕，骨铃轻响，“苗疆最后的圣女，兼职追蛊师。”
“追什么？”
“偷蛊王东西的人。”她目光一转，盯住许清歌胸口，“你怀里那颗荧光颗粒，是从哪来的？”
“捡的。”
“捡的？”阿依娜轻笑，“那玩意儿沾了蛊王心头血，离体超过十二小时就会自燃。你摸了这么久，手还没烧起来，说明它……不排斥你？”
许清歌心头一跳。
“不可能。”阿依娜眯眼，“除非你身上有赤凰印。”
话音刚落，洞壁上的黏液忽然剧烈蠕动，像被什么东西吸引，齐刷刷朝阿依娜脚边流去，在她靴子周围形成一圈暗红色的环。
许清歌立刻绷紧身体。
“别紧张。”阿依娜摆手，“它只是认出我了。毕竟……我可是它亲姐姐。”
“什么？”
“噬魂蛊王是我用胎血养的。”她抬起手，指尖一挑，一缕黑气从袖中窜出，缠上骨铃，“三年前它被人从祭坛偷走，只剩这滴分沁液留在石缝里。我顺着气息追了半个多月，终于找到它……的‘碎片’。”
她盯着许清歌：“现在，把颗粒交出来。偷蛊王的东西，要付出代价。”
“代价是什么？”
“轻的，烂手烂脚。重的，魂飞魄散。”她歪头一笑，“看你选哪个。”
许清歌冷笑：“那你先问问这个。”她指了指昏睡的东方墨白，“他快不行了，你要真有本事，先救他。”
阿依娜瞥了一眼：“心脉衰弱，精神透支，还沾了蛊毒……啧，活不过今晚。”
“你能救吗？”
“能。”她走近两步，“但得先验货。”
她伸出手，掌心向上。
许清歌犹豫一瞬，从怀里掏出荧光颗粒，放在她手心。
阿依娜指尖一碰，颗粒瞬间亮起，黏液环猛地暴涨，像蛇一样窜向她手腕。
她不躲不闪，反而低笑：“果然是它的一部分。”
她抬起另一只手，咬破指尖，一滴血落在颗粒上。
颗粒剧烈震颤，发出一声极轻的“嗡”鸣，像是回应。
许清歌瞳孔一缩。
“没骗你吧？”阿依娜收起颗粒，塞进披风内袋，“现在，我可以救他了。”
“条件呢？”
“很简单。”
她蹲下身，手指按在东方墨白额头上，竖瞳微缩，“他碰过蛊王的东西，已经被标记了。从现在起，他走到哪，黏液就跟到哪。想活命，就得跟我回苗疆，让我把标记洗掉。”
“如果不去呢？”
“那用不了三天，他全身的血管都会变成这玩意儿的通道。”她指了指洞壁，“到时候，他不是人，是蛊巢。”
许清歌沉默。
阿依娜站起身，甩了甩披风：“考虑清楚。我可以等你一小时。”
她转身走向洞口，骨铃叮当响。
就在她即将跨出洞口时，忽然停住。
缓缓回头。
目光死死盯住许清歌左肩的位置。
“等等。”她声音变了，“你肩上……那块胎记……是什么形状？”
许清歌一僵。
“我没问你。”阿依娜逼近一步，“我是问……它是不是一只展翅的火鸟？”
许清歌没答，但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肩头。
阿依娜倒退半步，脸上第一次露出惊色。
“不可能……赤凰印怎么会出现在你身上？三百年前……它不是已经……”
她话没说完，洞壁上的黏液突然剧烈翻涌，整面石壁像是活了过来，黏液如潮水般涌向阿依娜，却在离她三尺处猛地停住，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墙。
她低头看自己的骨铃——二十个铃铛，此刻有七个在发黑，像是被火烧过。
“它……在怕你？”她盯着许清歌，声音发紧，“一个被赤凰印选中的人……居然在这种地方出现？”
许清歌终于开口：“你到底知道什么？”
阿依娜没回答，反而猛地抬手，骨铃齐响，一股黑气从袖中喷出，在空中凝成一道符。
符纸无火自燃，化作灰烬。
她脸色骤变：“不好，它们来了。”
“谁？”
“暗处的‘清道夫’。”她一把抓起许清歌手腕，“没时间解释了，你和他都得跟我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