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墨白落地时膝盖一软,整个人砸在硬石上,冲锋衣蹭过地面发出刺啦一声。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口,硝酸甘油瓶还在,但心跳快得像是要把肋骨撞碎。头顶那束贯通天地的光柱已经消失,四周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都活着吧?”他哑着嗓子问,没敢抬头。
“我还行。”阿依娜的声音从左边传来,紧接着是骨铃轻晃,“但我那三只探路蛊……没了。”
“我扶墙站住了。”许清歌靠在一块刻满符文的残碑旁,左眼闭着,眼角有血痕,说话时手指一直按在太阳穴上,“前面有禁制,不是天然形成的。”
叶玄音盘坐在地,青铜尺横在膝前,指尖轻轻摩挲尺面卦纹:“方位没错,脚下这块地,就是古籍里写的‘不周墟’入口。”她顿了顿,“但我们来得太‘准时’了。”
萧寒玥站在最前方,背对着众人,霜魂剑拄地,银发被风吹得贴在肩头。她没说话,眉心朱砂印微微泛红,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东方墨白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右手刚一用力,人皇印突然发烫,右眼金纹一闪而过。脑内弹幕立刻蹦出来:
【警告!检测到高阶阵法残留波动,建议远离原启动点。】
【友情提示:你现在的精神值,连刷短视频都会卡加载页。】
“闭嘴。”他低声骂了一句,终于站稳。
这时,他才注意到角落里的身影。
沧海真人瘫坐在一道断裂的石阶上,身体半透明,像快曝光的老照片。他手里还攥着蛇头杖,可那蛇眼已经黯淡无光。
“老东西……还没死透?”萧寒玥冷冷开口。
沧海真人缓缓抬头,嘴角扯出个笑:“三百年前,他们说我是叛徒。三百年后,你们也这么看我?”
东方墨白走过去,蹲下身,盯着他手腕上的脉搏——几乎没有。
“你早就知道传送阵有问题。”他说,“你不是要抢宝物,你是想用命去试那个阵法是不是真的能通不周墟。”
沧海真人喉咙里咯咯响了几声,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咳血:“你以为……我想死?我每月吃一颗用精血炼的丹药,就为了多活一天,多看一眼这破局有没有解。”
许清歌突然睁眼,琥珀色的光在瞳孔里闪了一下:“他体内有残留的血脉因子,和你父亲当年修复的玉器纹路一样。”
东方墨白一怔。
【叮!古迹共鸣触发——】
【检测到长期服用‘续命丹’,成分分析中……父辈dNA匹配度98.7%,亲情绑定强度:拉满。】
【吐槽:这老头拿亲爹的血当保健品,卷得我都想喊他一声内卷之王。】
“所以你是被逼的?”东方墨白盯着他,“玄霄拿你家人威胁你?”
“哈……”沧海真人猛地咳嗽,身体又淡了一分,“我不是英雄,也不是忠臣。我只是个算错了棋的赌徒。”他抬起手,掌心躺着一枚玉简,“你们以为是你们破解了剑冢?是我故意让你们找到线索。我以为我能掌控局面,结果……全是他设好的局。”
风忽然大了起来。
叶玄音猛地抬头:“玉简封印极强,需人皇血脉才能开启。”
东方墨白咬牙,抽出随身小刀,在指尖划了一道,血滴落下去的瞬间,玉简表面裂开细纹,一道虚影浮现。
画面里,玄霄站在高台之上,背后是九重天门,他低头看着下方运转的传送阵,嘴角微扬:
“蠢货,这阵本就为收集人皇血脉而设。每启动一次,我的噬道诀就能多吸收一分力量。”
“等他们把不周墟的门打开,登天之路重启之时,便是凡人彻底沦为祭品之日。”
影像戛然而止。
玉简碎成粉末,一块令牌从中飘出,自动落入东方墨白手中。上面刻着四个字:**执钥令行**。
“掌门令牌?”阿依娜瞪大眼,“这玩意儿不是早就失传了吗?”
“不是掌门令。”许清歌喘了口气,“是‘钥匙令’,传说中开启不周墟三重门的通行凭证。谁拿到它,谁就是‘引路人’。”
萧寒玥转过身,目光落在东方墨白手里的令牌上,声音冷得像霜:“那你现在就是靶子了。”
话音未落,墟门前的巨大石门忽然颤动。
门缝之间,浮现出模糊的人影。不是实体,也不是幻象,更像是某种记忆的投影。一个穿着古老战甲的身影缓缓走出,手里握着一把断刃,步伐沉重,每一步落下,地面就裂开一道细纹。
“那是……三百年前守门的将领?”叶玄音指尖掐尺,声音微颤,“他在重复生前最后一刻的任务。”
“他在拦人。”许清歌眯起眼,“有人想进去,但他不让。”
东方墨白盯着那幻影的动作,右眼金纹再次浮现。
【共鸣启动——】
【解析完成:此为‘时空残影’,记录的是最后一次不周墟关闭时的场景。】
【关键信息:守门者接到命令——‘无论何人,不得入内,除非手持双钥’。】
【补充说明:目前你手里只有‘执钥令行’,还差一把‘承印归位’,否则强行开门,后果可能是——全员变化石。】
“双钥?”东方墨白皱眉,“另一把在哪?”
没人回答。
风卷着灰烬在空中打旋,沧海真人的身体越来越淡,皮肤干枯如纸,手指抠进石阶缝隙,像是还想爬起来再说点什么。
“我……不是背叛者……”他声音嘶哑,“我只是……选错了信的人……”
下一秒,他的手掌从石缝滑脱。
整个人像沙堆崩塌般散开,化作一缕灰烟,被风吹散。
原地只留下那根蛇头杖,“咚”地一声倒在地上。
东方墨白站着没动,手里紧紧攥着那块令牌,指节发白。
“他到最后也没说另一把钥匙在哪。”阿依娜低声说。
“不需要他说了。”萧寒玥忽然抬手,指向墟门上方。
那里,一道暗红色的符文正在缓缓浮现,形状像是一枚断裂的印章。
“承印归位……从来就不在外面。”她声音很轻,“它一直在等着认主。”
许清歌猛地抬头:“你是说——”
“人皇印。”叶玄音迅速接话,“只有真正的继承者出现,第二把钥匙才会显现。而开启它的条件,恐怕不只是血。”
东方墨白低头看向自己右掌。
人皇印正隐隐发烫,像是在回应那道符文。
就在这时,墟门内的幻影突然停下脚步,缓缓转头,仿佛隔着时空,直直望向他。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
阿依娜后退半步,骨铃无声。
叶玄音的青铜尺边缘开始泛黑。
许清歌抬手捂住左眼,血顺着指缝往下淌。
萧寒玥握紧霜魂剑,眉心朱砂印亮到刺目。
东方墨白站在原地,耳边响起脑内弹幕的最后一句提示:
【警告:检测到双重意志链接中——】
【对方正在读取你的记忆。】
【建议立即切断接触,否则你的童年糗事可能会被全宇宙直播。】
他没动。
因为那幻影嘴唇微动,似乎说了两个字。
他听不清。
但他看见了。
那口型,分明是——
“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