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术手套的螺丝被拧下第三圈时,雷震的枪口已经压住了对方手腕。撬棍卡在通风口栅格边缘,金属摩擦声戛然而止。他没有开枪,而是用左肘撞向通风管外壁,震动传导至内部,迫使藏匿者松手后撤。
泵房内,五名矿工蜷缩在角落,呼吸急促。雷震退回他们身边,摘下头盔,露出整张脸。他蹲下来,目光落在最前方那人胸前——断裂的工牌绳扣垂在衣领外,塑料牌面布满裂痕,背面定位模块的指示灯微弱闪烁。
“你们是怎么联系外界的?”他的声音平稳,手指轻触那枚破损工牌。
矿工嘴唇颤抖,喉咙滚动几次才发出声音:“App……离线信标……只要有一点信号,就会自动上传坐标。”他抬起手,指节发白地抠住工牌,“我们没断过。三年了,每天都在试。”
雷震盯着他眼底的血丝:“军阀抓你们,是因为收到了这些信号?”
“他们设了监听站。”另一名矿工接话,声音沙哑,“雨季前,我们在废弃勘探站重启服务器,信号冲破屏蔽层,传出去一次。第二天,武装车队就来了。他们不是来剿匪的,是来清人的。谁戴过辰星工牌,都被标记了。”
雷震缓缓起身,接通加密频道。数据流瞬间建立,他将录音与工牌编号同步上传。
“总部,目标确认。”他的语调沉稳,“这不是随机抓捕,是系统性清除。对方早就知道辰星科技的信标协议,专门布置监控网,等信号激活就收网。这批工牌,从三年前失联那一刻起,就成了活体诱饵。”
通讯器另一端沉默两秒,随即传来秦峰冷静的回应:“信号路径已逆向解析,对方监听基站分布在三条支流交汇区,覆盖半径超过四十公里。所有被捕员工的最后定位,都指向同一套追踪逻辑。”
雷震低头看向矿工手中那枚裂痕斑驳的工牌,又扫过其余四人颈间残存的挂牌痕迹。
“他们以为我们只是临时工。”先前开口的矿工忽然哽咽,“可没人扔掉工牌。王工为了保住数据模块,被活埋前还在往地下塞存储卡……我们守着信号源,一天都没断过。”
雷震没说话,从战术包里取出一枚全新的辰星工牌,轻轻放进那人掌心。金属外壳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光,背面刻着一行小字——“星辰所向,寸土必援”。
“这不是工具。”他说,“是身份。杨总说过,只要挂着这牌子,不管你在哪,都是自己人。”
矿工的手指慢慢收紧,将工牌贴在胸口,泪水砸在地上。
雷震转身走向泵房出口,通讯器重新接通:“立即调度医疗组进场,优先处理营养不良和神经衰弱症状。另派技术员回收所有工牌残件,逐个提取存储芯片。”
“是。”
“还有,”他顿了顿,“把金库账册里的‘活口运输线’地图调出来,叠加卫星热成像数据,排查沿途可能存在的囚禁点。我要知道,还有多少人没被救出来。”
指令下达完毕,他最后看了一眼泵房内的矿工。其中一人正用袖口擦拭工牌表面的泥污,动作轻得像在抚摸遗物。
指挥车停在据点外围三公里处,雷震登上车顶,架设高增益天线。六块显示屏逐一亮起,实时回传前线画面。他刚接入主控系统,平板突然弹出红色警报——海外资产监测模块捕捉到一笔异常资金流动:两小时前,某注册于英属维尔京群岛的空壳公司向南美三家安保企业集中注资,总额达八千七百万美元。
这笔钱的来源路径经过七层跳转,最终溯源至一家曾与风行金融有关联的离岸基金。
雷震立刻拨通国内号码。
杨辰坐在办公室,左手无意识转动父亲遗留的钢表表冠。窗外城市灯火如海,他右手滑动平板,逐帧查看矿工提供的工牌信号记录图。
画面定格在一张时间轴截图上:最后一次求救信号发出时间为731天前,坐标位于亚马逊支流某废弃勘探站东南侧五百米处。此后,信号每隔数月零星闪现,均为短时 bursts 传输,持续时间不超过十七秒。
助理推门进来,语气谨慎:“董事会建议暂时撤回南美团队,避免进一步损失。法务部正在起草赔偿方案,准备通过第三方斡旋换取人员安全。”
杨辰没有抬头。
“你去准备会议室,十分钟后召开紧急决策会。”他说。
助理退出后,他拨通雷震号码。
“告诉所有人,原地待命。”
停顿两秒,声音冷如寒铁:“我要让那个军阀知道,动我一个人,等于宣战。”
通话结束,他打开通讯录,点开“安保调度中心”群组,只发一条指令:“启动‘赤星’预案,全员一级战备。”
屏幕熄灭前,他再次放大那张工牌信号图。在密密麻麻的数据点中,有一个微弱却持续的脉冲序列,始终遵循相同的加密协议,从未更改。
那是辰星科技最初设定的底层信标频率,只有正式员工才知道如何手动激活。
他终于起身,走向落地窗前。夜风掀起窗帘一角,远处江面有货轮缓缓驶过,灯光划破黑暗。
办公桌上,机械腕表静静走动,钢表表冠停在三点钟方向。
指挥车内,雷震收到最新指令。他摘下防辐射服外套,露出右臂上的旧伤疤。战术平板弹出新消息:三支预备队已完成集结,分别位于哥伦比亚边境、秘鲁补给站和巴西转运港,随时可投入作战。
一名死士走进车厢,递上一份文件:“北侧山道发现新鲜轮胎印,型号匹配军阀常用装甲车。他们可能在调动兵力。”
雷震翻开文件,目光落在附带的红外影像上。画面中,一列黑色车队正穿行林间,车顶架设有疑似信号干扰装置。
他拿起通讯器:“通知各小组,封锁所有通往雨林腹地的道路节点。另外,把工牌信标的最新解码权限下发到一线作战单元。”
“是。”
片刻后,技术人员接入语音频道:“雷队,我们从矿工工牌里恢复了一段隐藏日志。里面提到,军阀曾在一处地下设施进行过人体信号测试——强迫员工反复触发信标,记录响应延迟和定位偏差。”
“目的?”
“构建反制模型。”对方声音低沉,“他们在训练AI,用来预测下一个信号出现的位置。”
雷震合上平板,走到车门前。雨林深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远处炸药引爆后的余波。
他抬头看向天空,云层厚重,不见星光。
一辆战术摩托驶入营地,驾驶员摘下头盔,递上密封箱。雷震打开,里面是一块沾满泥土的电路板,边缘刻有辰星科技早期标识。
“来自勘探站废墟。”驾驶员说,“我们在地下三米挖到的,旁边还有半截工牌绳。”
雷震捏住电路板,指尖抚过烧焦的焊点。
这块板子属于三年前那场失踪行动的核心设备,也是整个信标系统的原始发射端。
它不该出现在这里。
除非有人故意埋下,等着被找到。
他猛然抬头,下令:“切断所有非加密通信链路,启用物理信使传递指令。另外,把最新地图重绘一遍——标注所有已知监听站、囚禁点和可能的诱饵位置。”
技术人员迅速执行。
十分钟后,新地图生成。
雷震盯着屏幕中央那个红圈,瞳孔微微收缩。
所有线索,最终汇聚于一条隐蔽溪流旁的废弃观测塔。
那里,正是当年项目组首次发出求救信号的地方。
而现在,塔顶的天线阵列,正以极低功率缓慢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