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风总算带了点暖意，吹得图书馆前的玉兰花苞鼓鼓囊囊，像藏了满树的月光。夏晴抱着刚借的《金融衍生工具》，正准备去找于途，手腕忽然被人轻轻拽住。
“夏晴。”曲鸣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他米色风衣的领口被风掀起一角，手里捏着个浅蓝色的信封，指节泛白。
夏晴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看。曲鸣是金融系的同班同学，平时总爱凑过来讨论问题，有时会顺路帮她占座，她只当是关系不错的朋友。“怎么了？”
曲鸣深吸了口气，把信封往她手里塞：“这个……你看看。”他的眼神很亮，像有细碎的光在里面跳，带着期待，“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
信封的纸很光滑，带着点温热的触感，显然被攥了很久。夏晴的心跳慢了半拍，隐约猜到了什么，指尖微微收紧：“曲鸣，我们是同学……”
“我知道。”曲鸣打断她，喉结滚动得厉害，眼神灼灼地盯着她，“但我喜欢你，夏晴。从开学第一次看你在自我介绍时笑起来的样子，就喜欢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颗石子投进安静的午后，惊得枝头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阳光透过香樟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明暗交错里，能看清他微微发红的眼角，和那份藏不住的恳切。
夏晴的眉头轻轻蹙了起来，她把信封往回推，动作很轻，语气却很坚定：“对不起，曲鸣。”她抬眼看向他，杏眼里没了平时的温和，多了几分清晰的疏离，“我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曲鸣的脸色倏地白了，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他捏着信封的手猛地收紧，信封边角被攥出深深的褶皱，眼神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像燃尽的星火：“是……于途？”
夏晴没说话，算是默认。她能看到曲鸣眼里的震惊慢慢变成失落，嘴角牵起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就知道……你们总是在一起。”他顿了顿，声音哑得厉害，“是我太自作多情了。”
“不是的。”夏晴轻声说，语气里带着点歉意，“你很好，只是我……”
话没说完，就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夏晴，我在这里。”
于途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背着黑色的双肩包，灰色的连帽衫帽子搭在脑后，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他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腕处，眼神像结了层薄冰，冷得让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分。刚才还带着暖意的风，好像瞬间又凉了回去。
夏晴挣开曲鸣的手，指尖有点发麻。她看向于途，见他眉头微蹙，嘴角紧抿着，平时总是带着点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像蒙了层雾，看不真切情绪，却能感觉到那份沉甸甸的低气压。
曲鸣也看到了于途，他深吸了口气，像是想找回点尊严，挺了挺脊背：“于途。”
于途没理他，只是看着夏晴，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不悦，还有点她看不懂的紧绷。他朝她走过来，脚步不快，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走到她身边时，他自然地接过她怀里的书，手臂几乎要碰到她的肩膀，形成一个微妙的保护姿态。
“说完了？”他问夏晴，声音听不出情绪，只有指尖捏书脊的力道，泄露出一丝不平静。
夏晴的心跳有点乱，她点点头，又看向曲鸣，轻声说：“曲鸣，对不起。”
曲鸣看着他们之间那份无需言说的默契，眼神暗了暗，把信封往口袋里塞了塞，转身时肩膀垮了下去：“打扰了。”风掀起他风衣的下摆，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等人走远了，于途才转过头看她。他的目光扫过她的脸，从微微泛红的脸颊，到紧抿的嘴唇，最后落在她空着的手上，眼神像带着钩子，轻轻刮过她的皮肤。
“这位曲同学，很热情啊。”他开口，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酸意，像被泡过的柠檬，涩得人舌尖发麻。他低头翻着那本《金融衍生工具》，指尖划过书脊的动作有点重，发出沙沙的声响。
夏晴看他这副样子，心里忽然有点好笑，又有点甜。她知道他这是吃醋了，像只被抢了食的小兽，明明心里不开心，却偏要装得不在意。“他刚才……”
“我看见了。”于途打断她，抬眼时，眼底的冰碴子好像化了点，露出点委屈的情绪，像被雨淋湿的小狗，“也听见了。”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你说你心里有喜欢的人了。”
“嗯。”夏晴点点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一直是你，于途。”
于途刚才还紧绷的下颌线，一点点柔和下来，连带着嘴角都忍不住往上扬，却又像是不好意思，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书包带。
“哦。”他应了一声，声音轻得像叹息，耳根却红得厉害，连带着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薄红。
夏晴看着他这副样子，忍不住笑了。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你吃醋了？”
于途的身体僵了一下，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往旁边挪了半步，避开她的触碰，语气却软了下来：“没有。”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就是……不太舒服。”
“哪里不舒服？”夏晴故意逗他，往前凑了凑，鼻尖差点碰到他的肩膀。
于途猛地转过头，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混着点阳光的味道。他的眼睛很亮，像盛着整个春天的光，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带着点被抓包的慌乱，和藏不住的欢喜。“夏晴，”他的喉结动了动，声音有点发颤，“别闹。”
“我没闹。”夏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于途，我也喜欢你。从高中时，看你解出物理题时偷偷笑的样子，就喜欢了。”
这话像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他眼里激起层层涟漪。于途的呼吸猛地一滞，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腕，指尖带着点微颤，像是怕碰碎什么珍宝。他的手心很暖，温度透过薄薄的毛衣渗进来，烫得夏晴的心跳又开始不规律。
“真的？”他问，眼神里带着点孩子气的确认，像得到了糖果的小孩，还想再听一遍。
“真的。”夏晴点点头，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比曲鸣的告白还真。”
于途被她逗笑了，左边嘴角的梨涡深深陷进去，像盛着蜜。他拉着她往图书馆走，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玉兰花苞在风里轻轻摇晃，像是在为他们鼓掌。
“那本《金融衍生工具》，”他忽然开口，侧头看她时，眼里的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是我让你帮我借的，记得吗？”
“记得啊。”夏晴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我其实早就看完了。”于途的声音里带着点狡黠，像只得逞的狐狸，“就是想让你多待我一会儿。”
夏晴的脸颊瞬间红了，她轻轻捶了他一下：“你骗人。”
于途没躲，反而握紧了她的手，笑得更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