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辛虽已苏醒,但龙魂与本源的重创非朝夕可愈,身体依旧虚弱不堪,灵力运转滞涩。而墨渊自身亦因强行剥离神魂本源温养她而修为大损,两人皆需漫长时日调养恢复。
静室之内,药香袅袅。元辛靠在软枕上,看着墨渊略显苍白的脸色和满头的白发,心中酸涩不已。她轻轻拉住他正欲为她渡入神力的手,摇了摇头:“别再为我耗费神力了,你自己也……”
“无妨。”墨渊打断她,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手,语气不容置疑,“你的伤更重。”他坚持将温和的神力缓缓渡入她体内,滋养着她干涸的经脉和依旧脆弱的龙魂。
那神力一如既往的磅礴浩瀚,却比以往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虚浮。元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渡入神力时,自身气息的微弱波动。他远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平静无事。
她不再说话,只是默默接受着他的疗愈,心中却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待他这一次运功完毕,气息微喘,正欲调息时,元辛却忽然主动握紧了他的手。
“墨渊,”她抬起银眸,目光坚定地看着他,“让我帮你。”
墨渊微微一怔。
不等他回应,元辛已闭上双眼,努力调动起体内那恢复了些许的、新生龙族的力量。一股清冽却依旧微弱的银色神力,带着勃勃生机,自她掌心缓缓涌出,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反向渡入墨渊体内。
她的力量与他相比,如同溪流之于江海,却带着一种独特的、纯净的治愈气息,如同初春融化的雪水,温柔地拂过他因损耗过度而隐隐作痛的经脉与神魂。
墨渊身躯几不可察地一震。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这只被他小心翼翼护在羽翼下、需要他倾尽所有去疗愈的小蛇(如今是龙),会反过来试图治愈他。
那微弱却真诚的力量,带着她全然的心意,一点点渗入他受损的本源。带来的不仅是身体上的舒缓,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灵震颤。
他闭上眼,没有拒绝,也没有引导,只是彻底放松下来,感受着那涓涓细流般的暖意在他体内流淌。这是一种全然的信任与交付。
两人的神力通过紧握的双手缓缓交融。他的神力浩瀚而略显疲惫,她的神力清冽而充满生机,彼此缠绕、互补,在两人体内形成一个微小却完整的循环。这远比单纯的双修更为亲密,是一种毫无保留的、生命本源层次的相互滋养与慰藉。
静室内寂静无声,只有两人交融的神力发出细微的、悦耳的嗡鸣。空气中弥漫着药香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气息。
元辛专注地运转着力量,额角渐渐渗出细汗,脸色也重新变得苍白,显然此举对她而言负担极大。但她咬牙坚持着,不肯中断。
墨渊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吃力。他心中微软,又带着巨大的怜惜。他缓缓收紧与她交握的手,引导着她那有些莽撞的力量,更精准地流向自己最需要温养之处,同时,也分出一缕更温和的神力,反哺回她体内,避免她过度消耗。
这不再是单方面的给予与接受,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相互扶持,共同疗愈。
不知过了多久,元辛力竭,身子一软,向后倒去。
墨渊及时伸手揽住她,将她轻轻带入怀中。两人气息都有些紊乱,额角相抵,呼吸交融。
“胡闹。”他低声责备,语气里却听不出丝毫怒意,只有浓得化不开的疼惜,指腹轻轻擦去她额角的汗珠。
元辛靠在他怀里,微微喘着气,虽然疲惫,嘴角却扬起一抹虚弱的、却带着满足的笑:“……不能总是你护着我……我也要……保护你。”
墨渊凝视着她苍白却坚定的笑脸,心底最坚硬的地方彻底融化。他低下头,将一个极其轻柔的、带着无尽怜惜与承诺的吻,印在她光洁的额间,那枚黯淡的龙纹之上。
“好。”他哑声应道,“往后,你我一同。”
神力交融,伤痕犹在,心却贴得更近。在这静谧的相拥中,两人都在以彼此为药,缓缓愈合着身与心的创伤。
为加速恢复,墨渊时常携元辛至灵犀泉浸泡。此处泉水蕴含的大地灵源对修复本源有奇效。
这一日,泉畔水雾格外浓重,几乎化不开,将周遭景物蒙上一层朦胧的纱。元辛仅着单薄寝衣浸入水中,温热的泉水包裹上来,舒缓着经脉中依旧残留的隐痛。她靠着池壁,微微阖眼,感受着灵气的滋养。
墨渊随后步入泉中,在她身旁坐下。他并未像往常那般立刻运功疗伤,只是静静靠着池壁,闭目养神。氤氲的水汽柔和了他冷硬的轮廓,那几缕白发被水打湿,贴在额角,更添几分历经劫难的沧桑与疲惫感。
元辛悄悄睁开眼,望着他苍白的侧脸和难掩的倦色,心头像是被细针密密地扎过,泛起绵密的疼。她想起自己昏迷时,他日以继夜的守护,想起他不惜代价以神魂温养她的决绝。
她咬了咬唇,鼓起勇气,在水中缓缓靠近他。温热的泉水随着她的动作漾开圈圈涟漪。
墨渊似有所觉,睁开眼,深邃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询问。
元辛没有回避他的目光,脸颊虽微微泛红,眼神却异常坚定。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抚上他心口的位置——那里,曾为他逼出心头精血之处。
指尖隔着湿透的薄薄衣料,能感受到其下肌肤的温热和稳健的心跳。她的动作极轻,带着显而易见的怜惜与试探。
“还疼吗?”她声音很轻,被水声模糊,却清晰地传入墨渊耳中。
墨渊身躯微微一僵,垂眸看着那只小心翼翼抚在自己心口的小手,眼底掠过复杂的暗流。那里的伤早已愈合,但那份为她而痛的记忆却刻骨铭心。
他抬手,覆盖住她微凉的手背,将她的掌心更紧地按在自己心口,声音低沉:“早已无碍。”
掌下传来他强而有力的心跳,震得元辛指尖发麻。她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轻轻拂过他鬓角那几丝雪白的发丝,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这里呢?”她问,眼中水光氤氲,比温泉的水汽更浓,“为我……值得吗?”
墨渊抓住她抚弄鬓角的手,握在掌心,目光锁住她,不容她有丝毫怀疑:“若重来千万次,吾亦会如此。”
简单的话语,却重逾山岳。元辛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混入温热的泉水中。她不再说话,只是主动倾身向前,伸出双臂,紧紧环住了他精瘦的腰身,将脸颊贴在他温热的胸膛上,倾听那为她而跳动的心音。
墨渊身体明显一震,似乎没料到她如此主动的拥抱。温香软玉满怀,她身体的柔软与依赖透过湿透的衣料清晰传来,带着无声的安慰与浓烈的情意。他僵硬了片刻,随即缓缓收拢手臂,将她更紧地嵌入怀中,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发出一声满足般的深沉叹息。
两人在温泉中静静相拥,任由温暖的泉水与彼此体温交融。水波轻柔地荡漾着,冲刷着身体,也冲刷着心底残留的惊悸与伤痕。
元辛甚至能感觉到,他体内那因损耗而略显滞涩的神力,在她主动的贴近与安抚下,似乎运转得稍稍顺畅了一些。她心中一动,开始尝试着,极其缓慢地运转起自身那微弱的、带着生机的龙力,透过相贴的肌肤,一点点渡入他体内,如同之前那般,想要为他疗愈。
这一次,墨渊没有阻止。他彻底放松下来,感受着那涓涓细流般的力量带着她的心意涌入四肢百骸,带来细微却真实的舒缓。他揽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仿佛要将这慰藉融入骨血。
氤氲水汽中,无人言语。唯有彼此的心跳声、呼吸声,以及那在水中悄然交融的、相互滋养的力量,诉说着最深沉的情感与依赖。
伤痕或许仍在,但在彼此的体温与心意中,正被一点点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