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枝断裂的声音刚传过来，江烬就已经将手按在了地上。
他将掌心贴着地面冰冷的石面，指尖微微一颤。不是震动，而是有一股热流从地底传来，像是有细小的火蛇在泥土里游走。
蒋天雄没有回头，压低了声音说：“来了三批人。”
江烬默默的点点头。第一批脚步太整齐，呼吸都压着，一看就是受过训练的执法队；第二批走得很拖沓，但腰间有金属碰撞声，明显藏着兵器；第三批最轻，踩在落叶上都没声音，可空气里却飘着一股焦味。
“护卫？流民？猎户？”蒋天雄冷笑一声，“穿得倒是像赶路的，可谁会往山沟里来回钻三次？”
江烬闭上眼，体内焚天诀缓缓运转。他能感觉到周围的温度变化，那股焦味绝不是偶然。有人踩过火线，烧断了枯根。
“前两批是探路的。”他说，“真正的杀招，是第三批。”
蒋天雄咧嘴一笑：“等他们近了再动手？”
“不。”江烬撑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块暗红色的晶石——只剩最后半块火灵晶，“我们得先布置好伏击圈。”
他手指用力，咔的一声把晶石碾成粉末，赤红的颗粒落在掌心。
“这东西能引火？”
“不止。”江烬蹲下身，将粉末沿着洞口外的一道天然沟壑撒开，“它遇热就会自燃，还能像水一样蔓延。”
蒋天雄立刻明白了：“你是想烧出一条路？”
“烧一条死路。”江烬眼神冷了下来，“只要他们敢进来，就必须踩这条沟。”
两人迅速行动起来。江烬用指尖引出一丝火苗，轻轻送入沟底的枯根堆里。火没有往上烧，反而顺着地缝悄悄往下钻，无声无息。
“火网埋好了。”他低声说，“就等点火。”
蒋天雄提着斧头爬上旁边的岩壁，躲在一块凸起的石头后面。他肩膀上的伤裂开了，血沁满了布条，但他根本没管。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天还没亮，林子里依旧黑沉沉的。
不远处终于传来脚步声。
第一批人出现了——十二个灰衣汉子，背着货箱，走得很慢。领头的手里拿着罗盘，一边走一边四下打量。
他们在离洞口五十步的地方停下，开始四处搜查。一人踢开一堆落叶，露出半截烧焦的树枝。
那人皱眉，抬头看向山洞。
江烬趴在洞内阴影里，屏住呼吸。
那人没靠近，挥手带着人离开了。
半小时后，第二批人来了。
十几个衣衫破烂的流民，拄着木棍，有的还背着孩子。但他们走路走的太稳，背上的“孩子”也不哭不闹。
蒋天雄眯眼看去，那些“孩子”全是用麻袋捆出来的假人。
这些人走到刚才那堆灰烬旁停了下来。一个女人假装蹲下整理裙子，实则从袖子里抽出一根细针，在地上划了几道痕迹。
江烬瞳孔一缩。
那是江家执法堂的标记语——“目标未离域”。
“果然是调虎离山。”蒋天雄咬牙，“前两批都不动手，就是为了确认我们在不在。”
“他们在等第三批合围。”江烬握紧拳头，“真正的杀手，现在才来。”
两人不再说话，静静等待。
天快亮时，风停了。
树林安静得反常。
接着，七道人影从树后走出。
他们穿着猎户的衣服，皮袄、兽帽，肩上扛着弓箭。但步伐一致，落地无声，每一步的距离都分毫不差。
领头的男人脸上有一道疤，从耳根一直划到嘴角。他站在沟壑边缘，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土。
“这儿有火气。”他抬手拦住身后六人。
江烬心头一紧。
这人太警觉了。
下一秒，那人忽然自嘲的笑了：“怕什么？就算有陷阱，咱们七个都是凝气三层以上，还怕几个毛头小子？”
话音未落，他一脚便踏进了沟中。
就是现在！
江烬双掌猛地拍地，焚天诀全力催动！
轰——
地底火脉瞬间被引爆！火焰顺着火灵晶粉飞速蔓延，像一条赤色长蛇贴地狂奔！整条沟壑刹那化作火墙，烈焰冲天而起，足足三丈高，将七人全部围在中间！
“不好！”疤脸男大吼，拔刀就砍向火焰。
那是一把火纹刀，通体赤红，显然是顶级灵器。刀锋过处，火焰竟被劈开一道缺口。
可缺口刚出现，四周火势猛然合拢，反扑而来！
蒋天雄从岩壁跃下，手中柴刀抡成一圈！
刀光闪过，一名追兵脖颈喷血，当场倒地。
另一人张弓搭箭，箭头燃着火，直射蒋天雄胸口。
江烬抬手，掌心浮现出一道火龙虚影！
火龙呼啸而出，撞上火箭，轰然炸开一团火球！那人手腕一震，弓直接脱手飞出。
疤脸男怒吼一声，转身扑向江烬。
他速度极快，几步就冲到洞口，火纹刀狠狠劈下，带着炽热气浪！
江烬不退反进，双手结印，火龙盘旋而上，硬生生挡住这一刀！
铛！
火星四溅，火龙崩散，江烬被震退三步，胸口一阵发闷。
疤脸男狞笑：“凝气二层也敢玩火？找死！”
他正要再砍，背后风声骤起！
蒋天雄一柴刀劈空，砸在他左肩。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疤脸男踉跄跪地，火纹刀脱手。
江烬一步上前，掌心火焰压缩成拳，狠狠轰在他背上！
噗！
那人一口血吐出，脊椎发出一个脆响，整个人趴在地上抽搐。
剩下的追兵乱了阵脚。两人想跳过火墙逃跑，结果刚碰到火焰，衣服瞬间烧着，惨叫着滚倒在地，活活烧死。
还有一个想往林子里冲，蒋天雄追上去，一柴刀劈进他后脑，当场毙命。
最后一个跪地求饶：“饶命！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是江辰少爷下令的！他说只要你们死，就赏一百枚灵石！”
江烬冷冷地看着他。
他从那人腰间扯下储物袋，打开一看，里面有块令牌，正面刻着“江”字，背面写着“辰”字。
他又翻出一封信。
信上只有两行字：
“务必斩草除根。若见古家女同行，格杀勿论。”
江烬捏紧信纸，眼神冷得像冰。
蒋天雄走过来，喘着粗气：“听见没？江辰连古月儿都想杀。”
江烬没说话，把信塞进怀里。
他走到疤脸男身边，蹲下。
那人还有最后一口气，眼睛瞪着，满是不甘。
“谁派你来的？”江烬问。
“……执法堂……副队长……我就是……”
“我知道你是副队长。”江烬打断他，“我想知道，彭烈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亲自来杀一个凝气二层？”
那人嘴角抽了抽，忽然笑了：“你以为……我们是来杀你的？”
江烬皱眉。
“我们是来……逼你用焚天诀的……只要你用了……血脉共鸣……主家就能定位……你逃不掉……”
话没说完，头一歪，断了气。
江烬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火还在烧，映得他脸上忽明忽暗。
许久，他慢慢站起身，收回火龙虚影。
“走。”他说，“这里不能待了。”
蒋天雄点点头，捡起一把短刀插进靴筒，又从尸体上扒了件皮袄披上。
两人迅速离开山洞，朝更深的山林走去。
火光渐渐远去，只剩下袅袅残烟。
他们在一处背风的石坳停下。江烬靠着岩壁坐下，从储物袋里掏出几块干粮，扔给蒋天雄。
蒋天雄接过，咬了一口，边嚼边问：“接下来怎么办？”
江烬没回答。他摊开手掌，一缕火苗缓缓升起，在指尖盘旋。
火光照着他眼睛，映出一片沉静的红。
他体内的经脉还在发热，焚天诀自行运转，缓慢修复着战斗带来的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