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站在论道台中间，脚下的石板已经裂开，黑乎乎的一片。火焰从他的指尖退了回去，顺着身体流回体内。心口的纹路不再发光，但皮肤下面还是能感觉到热流在窜动。他没动，眼睛慢慢扫过全场，最后停在屈寒山身上。
两人相隔只有五步，谁都没有后退一步。
屈寒山的手还搭在玄天镜上，镜子上的裂痕还在不断蔓延。他嘴角的血已经干了，脸色有点发青。他盯着江烬，眼神里有惊讶，也有一丝忌惮。
“你过了。”他说完这句话，声音很低。
江烬没回应。他知道这场对峙还没完。
就在这时，观战台那边传来脚步声。台阶上出现一个人影，穿着白衣服，走得很稳。那人一步步走下来，一直走到论道台的边缘。
是古月儿。
她站在结界外面，抬头看向台上。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呼吸也不太平稳，像是刚压下体内的波动。
“屈阁主。”她开口，声音清亮，“论道台有规矩，胜负已分，不能借机强留人。”
全场一下子安静了。
屈寒山转头看她，眼神冷了下来。“古小姐。”他语气不重，却让人感到压力，“你的空灵体质，倒是越来越纯粹了。”
古月儿没有避开他的目光。“我只是提醒一下规则。”
江烬侧头看了她一眼。他发现她的手指在微微发抖，脸色也不如平时稳定。刚才那股共鸣还在影响她。
他把手里的最后一丝火苗收掉，平静地说：“月儿姑娘要是想看，就留下吧。”
这话没什么情绪，也不显得亲近。既没赶人，也没欢迎。
古月儿点点头，没再说话。
她抬起右手，轻轻贴上论道台外层的结界。
指尖碰到屏障的瞬间，突然有了变化。
结界表面荡开一圈圈波纹，像水面上的涟漪一样扩散。原本透明的光墙泛起淡淡的蓝光，里面残留的空间裂缝也轻轻颤了一下。
好几道目光立刻看了过来。
高台上，一个穿灰袍的老头眯起眼睛：“这丫头……体质居然能和空间之力产生共鸣？”
另一边，一个背着剑的女子小声嘀咕：“空灵体本来就少见，能让结界波动的，一百年都没见过。”
屈寒山瞳孔一缩。
他死死盯着那圈波纹，又看向古月儿的手。她的皮肤泛出微弱的蓝光，那是空灵体自然激发的状态。
“有意思。”他低声说。
江烬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没动，但体内的焚天诀已经悄悄运转起来，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古月儿缓缓收回手。指尖还有点麻，像被电流穿过一样。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眉头轻轻皱起。
刚才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不是来自江烬，而是来自更深的地方。那种感觉，就像她在古家密卷里看到过的那句话：“天地初开，万灵归源”。
但她没说出来。
她只是抬起头，看向江烬。
江烬也在看着她。两人的视线短暂地碰在一起。
他看出她在硬撑。
“你还站得住吗？”他问。
“能。”她答得干脆。
台下开始有人议论。
“那个女的是古家嫡女？听说以前跟江烬订过婚。”
“后来退婚了，怎么现在又出来了？”
“你看她体质的反应，明显跟江烬的血脉有关。”
“别乱猜，空灵体本来就能感应天地异象，不一定是为了他。”
这些话传不到台上。
江烬站在原地，脚下踩着裂缝。他能感觉到地面下的能量还在流动，战斗留下的痕迹还没消失。
古月儿站在结界边，左手按在腰间的玉佩上，稳住气息。
屈寒山终于动了。
他慢慢把玄天镜收回袖子里。镜面的裂痕还在延伸，发出细微的咔咔声。
他看了看江烬和古月儿，目光在两人之间停留了一会儿。
“今天的事，我记下了。”说完，他转身离开。
衣袖一甩，身影登上高台一侧的观战席。他没有走，也没有再动手，只是坐在那里，双手交叉，静静地看着。
气氛还是很紧张。
江烬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刚才那一招“焚心燃魄”消耗不小，经脉里还有灼烧般的痛感。他需要休息，但现在不可能下台。
古月儿又伸手去碰结界。
这一次，她动作更慢。
指尖刚碰到光壁，结界又泛起波纹。比上次更深，范围更大。里面的空间裂痕轻轻震动，好像要被唤醒。
江烬眼角一跳。
他记得刚才用《虚空引》的时候撕开了空间裂缝。那些伤痕还在，只是被结界勉强封住了。
现在，古月儿的体质正在影响它们。
“别碰了。”他突然说。
古月儿停下动作。
她收回手，看着他。
“那些裂缝不稳定。”江烬说，“再刺激一次，可能会崩。”
古月儿点头。“我知道。”
她没解释为什么还要试。其实她自己也不太明白。只是本能让她想去接触，去感受。
那种共鸣太强烈了，不像偶然发生的。
她抬头看着江烬：“你的血脉……是不是和‘源’有关？”
江烬一愣。
“什么源？”他问。
“天地刚开始的时候那个‘源’。”她说，“我族的古籍提过，空灵体真正觉醒，必须接触到‘源力’。而刚才……我感觉到了。”
江烬沉默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焚天血脉的来历他还在查，始祖遗训也只是线索之一。
但他有一点可以确定——古月儿没撒谎。她的反应是真的。
台下又有动静。
几个玄天阁弟子围到屈寒山身边，低声汇报。屈寒山听着，手指轻轻敲着扶手，眼睛一直盯着论道台。
江烬注意到了他们的动作。
他也看到，远处登记处的裁判已经开始准备下一轮抽签。这意味着论道会还在继续，没人敢叫停。
可只要他还站在台上，这场风波就不会结束。
古月儿忽然往前迈了半步。
她站在结界入口前，声音不大，却清楚地传遍四周：“这一战已经结束，没人违规。如果有意见，请按规矩来。”
这是在为江烬说话。
也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场。
高台上几道目光扫过来，有惊讶，也有打量。
江烬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他知道她这么做不容易。
古家一向小心谨慎，从不轻易站队。她现在公开支持自己，等于打破了家族一贯的中立态度。
“你不怕惹麻烦？”他低声问。
“怕。”她回，“但我更怕装作看不见。”
江烬没再问。
风吹过论道台，掀起他的衣角。火焰早就熄灭了，但空气中还飘着一股焦味。
古月儿站在结界旁，右手再次抬起。
这次她没有去碰结界，而是掌心朝上，悬在光壁前面。
淡淡的蓝光从她体内渗出来，像雾一样绕在指尖。
结界内部的空间裂缝，开始轻轻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