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朝阳初升,却驱不散商军大营上空的煞气。
只见营门洞开,五道身影飘然而出。当先一人,正是三仙岛云霄娘娘,她端坐青鸾之上,素衣胜雪,容颜清冷如霜,周身却隐隐环绕着令人心悸的波动。随侍在侧的琼霄、碧霄两位仙子,一个面罩寒霜,眼中怒火几乎喷薄而出;一个神色凝重,紧握法宝的手微微发白。另有两位道姑侍立左右,气息沉凝,显然也是修为不凡之辈。
闻太师高坐墨麒麟,亲自压阵,目光如电扫视战场。邓忠、辛环、张节、陶荣四大天君各持神兵,分立四方,将五位仙子护在核心。杀气腾腾,风云为之变色!
青鸾振翅,瞬息便至西岐芦篷之下。云霄眸光清冷,声音不大,却如同冰锥凿击,清晰地穿透整个战场:
“去,让那陆压出来见我!莫要做缩头乌龟!”
声音落下,芦篷之上霎时一阵骚动。兵卒急忙上报:“启禀诸位老爷,营外来了五位道姑,指名要陆压仙长答话!”
陆压道人正闭目神游,此刻缓缓睁眼,嘴角竟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提起那柄看似古朴的长剑,起身便走。
“贫道去去便来。”
话音未落,人已化作一道流光掠下篷去。只见他宽袍大袖,随风猎猎作响,在山风雾气中飘飘而来,看似随意,却自有一股说不出的逍遥气度。
云端之上,云霄凝眸细看。这陆压道人打扮确如野人——双抓髻盘顶,发丝间隐有云霞瑞彩流淌;一袭水合袍松松垮垮,仅用一根丝绦随意系住。但细细观之,其形骸放浪之下,却是仙风道骨天成,那股逍遥自在的气韵,仿佛与天地浑然一体。渊渟岳峙般的深湛气度,更是让人一眼就觉得他腹内玄机无穷。
“大姐,”云霄心中暗道,“此人绝非寻常散修。看似闲云野鹤,胸中必有丘壑。且看他如何应对,便知深浅。”
陆压不疾不徐,踏风而行,口中竟悠悠吟唱起来:
白云深处诵黄庭,
清风拂过即洞天。
清虚境中无俗扰,
尘缘抛却万事轻。
叹无极,茫茫天地本无名。
袍袖展,可纳乾坤大;
仗头挑,能分日月明。
长生道,只在一粒丹成!
歌声清越,带着几分超脱与漠然,瞬间冲散了战场肃杀气氛几分。他行至阵前,对着青鸾上的云霄,随意地打了个稽首。
琼霄早已按捺不住,俏脸含煞,厉声喝问:“呔!你这野道人,可是陆压?!”
陆压眼皮微抬,淡然应道:“正是贫道。”
“好个陆压!”琼霄眼中恨意滔天,手中宝剑嗡鸣,“你为何用那歹毒钉头七箭书,害死我兄长赵公明?!今日若不给我姐妹一个交代,教你血溅当场!”
陆压神色不变,平静道:“三位道友,若肯容贫道说两句道理,我便直言相告;若是不容分说……那便悉听尊便,动手便是。”他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强大自信。
“说!”云霄朱唇轻启,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陆压目光扫过三位仙子,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金石坠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修行问道,参的是天地至理,悟的是大道本源。此乃煌煌正道,岂能依靠悖逆天道、助纣为虐来成就?”
他顿了顿,无视琼霄几欲喷火的眼神,继续道:
“贫道自天皇年间得道,见过无数顺天应命者得成正果,也见过太多倒行逆施者身死道消!顺天者昌,逆天者亡,此乃亘古不变之理!赵公明道友,修为通天,本该逍遥自在,却偏偏不守顺逆之道,不明是非之辨!”
陆压的声音陡然转厉:
“他助那昏聩暴虐的纣王,行灭纲败纪之事!视人命如草芥,杀戮无辜生灵,致使天怒人怨!更依仗自身道法高深,肆意妄为,从不体恤他人性命根基!此等行径,便是眼中仅有己身私欲,全然无视天道人伦!此便是逆天!逆天者,天地难容!贫道不过是顺应天命,代天行罚,除此悖逆之贼!何错之有?何怨于我?!”
他目光如电,直视云霄那双深潭般的眸子,语气又转为一种奇异的劝诫:
“云霄道友,贫道观你气度不凡,当明事理。此地乃是你死我活的杀劫战场,兵戈血煞冲天,业力纠缠如海!绝非清修福地。道友若长久滞留此是非凶戾之地,恐千年修行毁于一旦,断了那长生不死的仙途!贫道此言,虽冒昧,却是肺腑之言,望道友三思!”
一番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云霄心头。她眸光闪烁,脑海中瞬息万转。陆压所言,句句直指核心——赵公明助纣为虐,杀戮过重,的确有取死之道。这“天命”二字,沉重如山……她朱唇微抿,竟一时无言,陷入了深深的沉吟。
“放屁!一派胡言!”
然而,一旁的琼霄早已怒发冲冠!陆压那番“天命”、“逆贼”的说辞,在她听来无异于最恶毒的嘲讽和对兄长的亵渎!她哪里听得进去半点劝诫?
“好个孽障!杀我兄长,还敢在此巧舌如簧,颠倒黑白,蛊惑人心!就凭你这点微末道行,也配谈天命?今日定叫你形神俱灭,祭我兄长在天之灵!”
琼霄彻底爆发,恐怖的杀气如同实质的寒潮轰然炸开!她手中光华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