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冰场角落的空气仿佛冻结了。我和青子背靠冰冷的墙壁,粗重地喘息,身上多处传来的钝痛让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那个黄毛——如今已知是省城五大家族李家的少爷李大少——带着七八个手下将我们死死围住,脸上是混合着疼痛与跋扈的狞笑。
狂龙会的大宋站在一旁,面色凝重。他刚接完一个要求“只保温庭言”的电话,此刻却面临着李大少要求严惩所有人的压力。两边他都得罪不起,必须找到一个平衡点。
李大少不耐烦地用脚尖点着地,对大宋催促道:“大宋,磨蹭什么?这三个小子,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
大宋的目光在我们三人身上扫过,最终定格在性格最跳脱、看起来也最“不核心”的飞天仔(天仔)身上。一个念头在他心中迅速成型——放走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既能稍微回应那个神秘电话的请求(表明他“放人”了),又不会真正触怒李大少(因为放走的不是主犯温庭言),还能留下两个主要目标给李家少爷出气。这是眼下风险最小的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指向一脸紧张、眼神惶恐的天仔,对李大少用一种商量的口吻说道:“李少,您看这样如何? 这个小子(指天仔),就是个跟班,屁用没有,留在这儿也碍眼。把他放了,免得传出去说咱们欺负小喽啰。主犯是这两个(指我和青子), 任您处置。这样既全了您的面子,也显得咱们办事有分寸。”
李大少眯着眼看了看吓得脸色发白的天仔,又看了看一脸倔强的我和沉默硬挺的青子,觉得大宋说得有点道理。收拾主犯才解气,放个小杂鱼无关痛痒。他冷哼一声,算是默许了:“行吧,算你会办事。让那怂包滚蛋!”
大宋立刻对天仔喝道:“听见没?滚!”
天仔愣住了,他看看我,又看看青子,脚步像钉在地上一样:“言哥!青子!我不走!”
我心里一沉,瞬间明白了大宋的算计。这是“弃卒保车”,但保的不是我,而是他大宋自己的处境。让天仔走,是眼下唯一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至少他能出去报信,或者少一个人受苦。
“天仔!” 我忍着痛,低声吼道,眼神严厉地盯着他,“让你走就走!别废话!快滚!”
青子也闷声说:“走。”
天仔看着我们,眼圈红了,牙齿咬得咯咯响,他知道留下也帮不上忙,反而会成为累赘。他狠狠跺了跺脚,带着哭腔吼道:“言哥!青子!你们等着!” 说完,他转身推开拦路的人,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滑冰场。
李大少看着天仔狼狈逃跑的背影,嗤笑一声:“废物。” 随即,他将凶狠的目光投向我和青子:“现在,该算算咱们的账了!大宋,你说,怎么处置?”
大宋知道不能再让步了,他看向我们,语气恢复了帮会头目的冷酷:“在李家的场子动手,打伤李少的人,罪加一等。规矩不能坏。” 他指了指地上那根冰冷的空心钢管,“你俩,自己动手,见红。不然,我的人帮你们,只会更狠。”
这是江湖上最直接的惩罚方式,用自残的血来平息事端,展现认错的态度。
我和青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没有退路了。
我率先弯腰,捡起了那根沉甸甸的钢管。冰冷的触感让我打了个激灵。我没有犹豫,举起钢管,对着自己的左大腿外侧狠狠砸了下去!
“砰!” 一声闷响!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我闷哼一声,单膝跪地,额头上冷汗涔涔。
青子几乎同时行动,他捡起旁边一段断裂的护栏铁条,猛地抽在自己的右臂上!
“啪!” 清脆的击打声!他的手臂瞬间红肿起来,但他咬紧牙关,一声未吭。
李大少和他那帮手下冷眼看着,脸上带着残忍的快意。
大宋面无表情:“一下不够。李少的气没消。”
我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站起来,再次抡起钢管,砸向自己的右肩!
“呃!” 我再次痛得弯下腰,感觉半边身子都麻了。
青子也再次挥动铁条,抽在自己的肋部!
我们俩像两个麻木的机器,在众人冷漠的注视下,一下又一下地击打着自己,用最原始、最惨烈的方式,承受着这场无妄之灾带来的惩罚。鲜血从破裂的皮肤渗出来,染红了衣服。每一下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和巨大的屈辱。
不知道打了多少下,直到我们俩都几乎站立不稳,浑身是伤,大宋才抬手制止:“行了。”
他转向李大少:“李少,气顺了点吗?”
李大少看着我们俩的惨状,满意地咧咧嘴:“算你们识相!今天这事,到此为止!以后招子放亮点,别他妈什么人都敢惹!滚吧!**
大宋对手下示意了一下。两个手下上前,架起几乎虚脱的我和青子,像拖死狗一样把我们拖出了滑冰场,扔在了外面冰冷的街道上。
寒风吹过,伤口像被刀割一样疼。我和青子互相搀扶着,勉强站稳,看着彼此狼狈不堪、血迹斑斑的样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一直在远处焦急等待的李晓芸和她的几个朋友哭着跑了过来,手忙脚乱地扶住我们。
“言哥!青子哥!”
“天啊!流了这么多血!”
“快!我们送你们去医院!”
我们被她们搀扶着,踉跄地走在寒冷的夜色中。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心里的沉重。这次,我们付出了血的代价,才勉强从“省城李家”的碾压下捡回半条命。
温庭言,你第一次真正领略到了顶级权势的可怕。它甚至无需亲自出手,只需一个名头,就能让你和你的兄弟承受如此屈辱和伤痛。放走天仔看似一线生机,却也预示着未来的路将更加艰难和残酷。这个血色的夜晚,注定成为你江湖路上的一道深刻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