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青岚宗的山门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如同蛰伏的巨兽。林凡混在三三两两清晨归来的弟子中,神色如常地通过了山门值守弟子的查验。他气息平稳,外显的炼气四层中期修为毫不起眼,身上带着一丝执行普通任务后的风尘仆仆,与周围那些或疲惫、或兴奋的弟子并无二致。
踏入宗门范围,那股熟悉的、远比外界浓郁精纯的灵气包裹而来,林凡却并未感到丝毫放松,反而更加警惕。他看似随意地行走在通往丹霞峰的石板路上,实则神识已如同最精细的梳子,悄然扫过沿途所遇的每一个人,每一处角落。
没有异常的目光,没有隐晦的探查。昨日拍卖会的风波与西北荒山深处的杀戮,似乎并未在这片祥和的宗门境内掀起任何涟漪。但这平静,反而让林凡心中那根弦绷得更紧。他知道,越是平静的水面,底下可能越是暗流汹涌。林家嫡系遇袭,五行灵蕈失踪,此事绝不可能轻易了结,宗门高层和林家必然已在暗中调查。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在这张调查的大网落下之前,彻底消失。
回到藏书阁后的那间简陋执役房,关上门,启动预警禁制。林凡并未立刻清点那来之不易的五行灵蕈,而是先盘膝坐下,运转《元尘诀》,将一夜奔波的些微损耗补充圆满,并将心神调整至绝对冷静的状态。
直到感觉自身处于巅峰,他才缓缓睁开双眼,眸光深邃如寒潭。
“是时候了。”他低声自语。
“林凡”这个身份,已经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五灵根废柴的伪装,让他安然度过了最弱小的阶段,并在废丹房、西山矿场、藏书阁这些不起眼的角落,默默积蓄了足够雄厚的力量与资源。但如今,他怀揣定魂安神玉、五行灵蕈这等重宝,修为也已悄然提升至炼气七层,再以这个身份活动,就如同孩童持金行走于闹市,随时可能引来灭顶之灾。更何况,他接下来要前往九死一生的冰风谷冲击完美筑基,绝不能有任何后顾之忧。
“假死脱身,金蝉脱壳。”一个清晰而冷酷的计划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需要一场合理的、无法被追查的“意外”,让“林凡”这个人,从青岚宗的名册上彻底消失。如此,他才能以全新的、不为人知的身份,前往冰风谷,心无旁骛地冲击筑基。即便筑基失败,他也有退路;若筑基成功,海阔天空,更无需再受这身份束缚。
他开始仔细推演计划的每一个细节。
首先,是时机和地点。不能选择在宗门内,耳目太多,容易露出马脚。最好是在一次外出任务中“发生意外”。他回想起之前整理宗门卷宗时,看到过一则关于“黑风渊”的记载。那是位于青岚宗东南方向数千里外的一处绝地,终年黑风呼啸,深不见底,据说连筑基修士坠入也十死无生,且时常有空间裂缝出现,尸骨无存是常态。那里,是制造“意外”死亡的完美地点。
其次,是任务借口。他需要接取一个前往黑风渊附近区域的宗门任务。执事堂的任务玉璧上,偶尔会有采集黑风渊外围特有药材“蚀骨花”或调查黑风异动的任务,虽然危险,但贡献点尚可,符合他“勤勉但资质有限,需冒险赚取资源”的人设。
再者,是“死亡”的证据。他需要留下一些无法伪造,但又不会暴露自身秘密的“遗物”。比如,那枚代表他身份的宗门令牌,几件他平日使用的、不值钱的低阶法器或衣物,最好能沾染上黑风渊特有的、具有腐蚀性的“黑煞罡风”气息。这需要精心的布置。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身份的转换。他不能以真容前往冰风谷。易容术、敛息术需提升到更高层次。同时,需要准备一个经得起推敲的新身份。“千机散人”这个马甲或许可以进一步深化,或者,重新创造一个与青岚宗毫无瓜葛的散修身份。
思路既定,林凡立刻行动起来。
他先是如同往常一样,前往执事堂,目光在任务玉璧上搜寻着。很快,他便锁定了一个任务:【前往黑风渊外围区域,采集三株五十年份以上的“蚀骨花”,并记录沿途黑风强度变化。时限一月,贡献点三百。风险:极高,慎接!】
就是它了!林凡没有任何犹豫,上前接下了这个任务。负责登记的执事弟子看到他选择这个危险任务,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想到他“炼气四层”的修为和可能急需贡献点的处境,也只是例行公事地提醒了一句“小心”,便办理了手续。
接下任务后,林凡并未立刻出发。他先是返回藏书阁,以“整理典籍”为名,借阅了大量关于黑风渊地理、气候、妖兽以及“蚀骨花”特性的记载,将每一个细节都牢牢记下。随后,他又去了一趟宗门的杂物殿,用贡献点兑换了几件普通的御风符、解毒丹,以及一个能微弱抵御黑风侵蚀的低阶法器“青木佩”,这些都是一个炼气中期弟子执行此类任务可能会准备的物品。
回到执役房,他开始制作“遗物”。他将自己的身份令牌略微损坏,模仿被腐蚀和撞击的痕迹,又取出几件旧衣袍,以特殊药水处理,模拟出被黑风长期侵蚀的破损状态。他甚至小心地引导出一丝《元尘诀》灵力,模拟出被黑煞罡风侵入体内、灵力溃散的假象,封存在一枚即将废弃的留影玉简中——这玉简会在“意外”发生时被激发,记录下最后的“绝望”画面。
做完这些,他将所有真正重要的资源——五行灵蕈、定魂安神玉、伴生玉髓、黑玄铁精、大量灵石以及功法玉简等,全部转移至那个拥有隐秘夹层的储物袋,并施加了多重自毁禁制。这个储物袋,将随他一同“消失”。
三日后的清晨,林凡向徐执事告假,言明接取了黑风渊任务,需外出月余。徐执事并未多言,只是叮嘱他小心。
林凡背着那个装有“遗物”和少量障眼法资源的普通储物袋,神色“凝重”地离开了青岚宗,朝着东南方向,义无反顾地踏上了那条“不归路”。
宗门内,“林凡”接取高危任务,前往黑风渊的消息,只在最底层弟子中引起了一丝微小的波澜,很快便淹没在宗门日常的洪流中,无人再关注。
而真正的林凡,已在暗中策划好了一切,只待在那黑风呼啸的绝地之畔,上演一出完美的“陨落”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