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子墨倒酒的手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罗正均最近很忙啊。”
“是啊，忙着接见林研究员。”赵雯雯端起热牛奶，轻轻抿了一口，“汤少眼光不错，林小姐确实很优秀。”
汤子墨的眸色一沉，随即又笑了：“你，都知道？”
“很难不知道。”赵雯雯放下杯子，指尖轻轻敲击杯壁，“罗正均这个人，最讨厌被人算计。”
空气一时凝滞。壁炉里的炭火噼啪作响，衬得房间里愈发安静。
汤子墨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嗤笑一声：“赵雯雯，你真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人。”
“彼此彼此。”她微笑。“只要你不一时糊涂，比我可聪明多了。”
汤子墨知道，她这是在提醒他，是在为他着想。既然她都知道了林小姐是他的人，罗正均那个老狐狸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他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滚动：“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回家过年，回来之后处理好公司事务然后去港岛。”赵雯雯直言不讳，“待产，坐月子。”
汤子墨的手指微微收紧，酒杯在掌心发出细微的声响。他沉默片刻，突然开口：“我在浅水湾有栋别墅，环境不错，离养和医院也近。”
赵雯雯挑眉：“汤少这是要收留我？”
“汤家在香港有产业，照顾你更方便。”他的声音低沉，“总比你一个人强。”
赵雯雯轻笑，没接话。
汤子墨盯着她，突然倾身向前：“赵雯雯，你若觉得感动，以后给我也生个孩子——”
“汤少。”她打断他，眼神平静，“还是那句话，我拿你当朋友，你却成天惦记我的身子。汤少，你不会是那样肤浅的，只知道男欢女爱的男人吧？”赵雯雯说着，就笑了起来。
汤子墨定定地看着她，半晌，突然也笑了：“你说对了，本少爷就是肤浅，”他凑近她：“我就是惦记你的身子，但你不敢，你个胆小鬼。”
赵雯雯停止了笑声，眼神变得柔和。“我去港岛，如果遇上什么处理不了的事，我会向你求助，还有，我这边的生意还要劳烦你帮我看顾一二。”
“行。” 他站起身，拿起大衣：“只要是你的事，汤某在所不辞。”
赵雯雯没起身送他，只是靠在摇椅上，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
她没告诉汤子墨，她在港岛也有房产，不但浅水湾有，铜锣湾也有。
还有半年就是港岛回归日了，港岛很多亲英份子惶恐的要命，生怕回国后会跟着内地过苦日子，所以他们舍家弃业的跑国外去了，港岛到处都有人抛售房产。
赵雯雯就让李强趁机帮她在港岛买了两处房产，一处是浅水湾的别墅，一处是铜锣湾的大平层。十年后房价至少翻十倍。
……
春节将至，安排好了沪上的事务，赵雯雯先带着顾砚舟去往乌市。因为浪丝袜业那边春节前要开一场经销商大会，赵雯雯老早就收到了他们寄来的邀请函。
作为“浪丝”的东三省总代理，浪丝袜业蝉联三年的“年度业绩榜首”，赵雯雯也应该去参加。
在飞往乌市的飞机头等舱里，赵雯雯提议：“砚舟，你的家乡离乌市不远吧！要不，陪我参加完会议后，你先回一趟家？”
“不远，就两三个小时车程。我也有些想家了，但是……”顾砚舟欲言又止：“我也怕回去后父母催婚，七大姑八大姨的，会很烦。”
赵雯雯白了他一眼：“你年纪还这么小，刚刚大学毕业，催什么婚？不要瞎说。”
“我没有撒谎。”顾砚舟拉起了赵雯雯的一只手：“雯雯，你就和我一起回去一趟吧，反正离的很近，陪我装装样子。放心，我不会说你是我的女朋友，就照实说，说你是我的老板，我们一起去乌市参加会议，然后我带你去我的家乡看看。有你在，她们就不好意思明着唠叨了。”
他用澄澈的眼眸看着她，语带撒娇。
赵雯雯看着他的，突然想起了自己前世养过的一只大金毛，那只大狗对着她撒娇卖乖的时候，就是这种表情。
她笑了，点点头：“可以呀！那我就作为你的老板，出差的同时，去员工的家乡转一圈。”
见赵雯雯竟然答应了，顾砚舟欣喜万分，眼睛里都在放光，“真的吗雯雯，你真是太好了，我太高兴了……”他执起赵雯雯的双手，放在唇边亲了又亲。
赵雯雯心里却在想：你好好的替我工作，还会讨巧卖乖，那就偶尔赏你个“大骨头”，让你觉得我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飞机降落在乌市机场，两人取完行李刚走出机场，赵雯雯就听见有人在叫她。
“赵总，赵总，这里……”
是熟悉的声音，只是好多年都没听到过了。
赵雯雯随着声音望去，就见是黄永华，也就是当年开着拖拉机，第一次拉着赵雯雯去他们村里看袜子的那个拖拉机司机。
他已经从一个毛头小伙，长成了中年男人，现如今可是浪丝袜业的一个部门经理。
“黄大哥，怎么是你亲自来接我，派下面的人来就是了，怎么还亲自跑一趟？”赵雯雯笑着和他握手。
“我就想亲自来接你。”黄经理说着，就去接赵雯雯手里的小行李箱。“你当初第一次来乌市，就是我接送的你。第二次来，也是我接送的你。以后但凡你来呀，我都要接送你。”说着，就爽朗的笑了起来。
赵雯雯把手里的行李箱递给他，然后给他介绍：“砚舟，这位是浪丝袜业的黄经理；黄大哥，这位是我的助理路砚舟。”
顾砚舟放下手里的两个大行李箱，笑着上前打招呼：“黄经理你好！”
“喔唷！好帅气的小伙子。”黄经理上前拍拍顾砚舟的肩，笑着说。
三人说说笑笑去了机场的地下停车场，上了黄经理开来的一辆奥迪车。
奥迪车出了机上，城市在车窗外飞快的掠过，黄经理和赵雯雯说着这几年乌市的各种变化。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赵雯雯当年第一次来乌市的时候，他开着拖拉机拉着赵雯雯去村里的趣事。
赵雯雯笑着打趣：“那是我第一次坐拖拉机，把我辫子都颠散了……我当时第一次见到黄书记和你，我还以为是骗子呢！”
“你还别说，当年我和黄书记出来到处拉生意，还真被不少人当作是骗子。”黄经理的笑声爽朗。
……
从他们的谈话里，顾砚舟知道了，那时赵雯雯第一次到乌市来进货，孤身一人从东北坐火车来到南方，她那时才十五岁，才刚刚初中毕业没多久。
他就在想象，那时候她才多高啊？恐怕还没有他的胸口那么高。十五岁的女孩，梳着两个小辫子，眨巴着清澈见底的大眼睛，稚嫩的脸庞……
看着两人的谈笑风生，顾砚舟的心却突然有些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