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炉心散发出的温暖光芒,如同母亲的手,轻柔地抚慰着刚刚脱离险境的四人,也驱散了几分重逢之下潜藏的沉重。然而,凌霜话语中透露出的紧迫感,却让这片净土般的森林,蒙上了一层无形的阴霾。
“更深层的阴影?”林辰捕捉到凌霜话语中的关键,眉头微蹙,“霜儿,你指的是什么?这场内战,难道并非单纯的理念之争?”
凌霜没有立刻回答,她伸出那覆盖着细腻银蓝色装甲的手掌,轻轻按在永恒炉心那晶莹剔透的树干上。刹那间,巨树内部奔腾的光流似乎与她掌心的能量纹路产生了共鸣,流淌得更加欢快,散发出愈发柔和而磅礴的气息。她闭上那双幽蓝如数据深潭的眼眸,仿佛在倾听着这圣堂心脏的低语。
片刻之后,她收回手掌,转身面向众人,眼神凝重。
“随我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凌霜的声音空灵而沉稳,她对着护卫队长银辉微微颔首,“银辉,加强圣堂外围警戒,尤其是数据深渊方向的入口,净化派这次失败了,绝不会善罢甘休。”
“是,凌霜大人!”银辉恭敬领命,立刻带领守卫队散去,执行命令。
凌霜则引领着林辰四人,走向广场边缘一座与巨树根系自然融合、由活体金属与能量藤蔓构筑而成的建筑。建筑内部并非冰冷的机械风格,反而像是一个充满生机的树洞,柔和的自然光从穹顶洒落,照在由木质纹理和金属脉络交织的墙壁与地面上,几张形似巨大蘑菇的座椅散布其间。
众人落座,凌霜的目光再次扫过林辰、古云、铁牛和气息尚未完全平复的烈风,最终定格在林辰身上,缓缓开口:
“这场内战,表面上是‘净化派’与我们‘共生派’关于机械族未来发展道路的冲突。他们主张剥离一切‘低效’、‘脆弱’的有机成分,追求绝对的逻辑、效率与纯净,甚至不惜抹除所有他们认为‘不完美’的存在。而我们,则相信机械与有机生命的共生融合,才是进化的更优路径,能带来更多的可能性与情感。”
她的语气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但林辰却能感受到那平静之下深藏的波澜。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在我融合了灵枢星部分古老核心,继承了部分‘守护者’权限之后,”凌霜指了指自己那流淌着星辉的银发和幽蓝的眼眸,“我开始察觉到一些异常。”
她抬起手,指尖在空中虚点,一道柔和的光幕浮现,上面开始快速闪过一些复杂的能量图谱和数据流。
“净化派近些年来的行为模式,出现了一些不符合他们自身逻辑基石的矛盾点。他们的攻击变得更加激进、不计代价,甚至带有一种……自我毁灭般的狂热。尤其是在启动‘湮灭壁垒’和投入‘收割者’舰队之后,这种异常达到了顶峰。”
凌霜指向光幕中几段被高亮标记、不断重复的底层指令碎片:“我在拦截到的部分净化派加密指令中,发现了这些。它们并非源自灵枢星任何已知的机械族逻辑库,其编码方式更加古老、更加……冰冷,带着一种对‘秩序’的绝对偏执,以及对‘变数’的极端排斥。”
林辰凝视着那些扭曲的、仿佛拥有生命的代码,体内的混沌灵力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这种感觉,与他之前在断界碑、在感应“轮回守卫”时,有那么一丝相似!
“你的意思是……有外部势力,在影响甚至操控净化派?”古云抚须沉吟,脸色变得无比严肃。
“我无法完全确定,但可能性极高。”凌霜点了点头,“这种外部影响的最终目的,似乎并不仅仅是消灭我们共生派,更像是以灵枢星为舞台,进行某种……‘清理’实验。湮灭壁垒封锁轨道,收割者舰队持续施压,却又不立刻发动总攻,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或者说,在逼迫着什么。”
她看向林辰,幽蓝的眼眸中数据流加速:“直到我感应到你的到来,感应到你身上那愈发清晰的‘因果’线,以及……那潜藏在因果之下,仿佛被某种宏大意志‘标记’的痕迹。”
林辰心中一震。玄龟尊者的警告言犹在耳,系统的提示历历在目。他介入巨灵星,承接守护契约,引导战魂洪流,这一切果然都加深了他与这片宇宙“规则”的冲突,引来了更上层的“关注”。而灵枢星,似乎成为了下一个“考场”。
“是因为我?”林辰的声音有些干涩。
“不完全是,但你的到来,无疑加速了某个进程。”凌霜摇头,“或者说,你本身就是这个进程的一部分。那个隐藏在幕后的意志,或许正是在利用这场内战,来测试、乃至清除像你这样的‘变数’。”
树洞内陷入短暂的沉默。铁牛听得有些迷糊,但也明白事情比想象的更严重。烈风擦拭长剑的动作微微一顿。古云则是眉头紧锁,显然在消化这惊人的信息。
“所以,我们现在不仅要面对净化派的舰队,还要提防可能存在的、更可怕的幕后黑手?”铁牛瓮声瓮气地总结道。
“可以这么理解。”凌霜肯定道,“而且,我们时间有限。永恒炉心的能量虽磅礴,但在湮灭壁垒的持续压制和收割者舰队的轰击下,护盾最多只能再维持六十个标准时左右。”
六十个标准时!不到三天!
压力如山般袭来。
“有什么计划?”林辰直接问道,目光坚定。无论对手是谁,他绝不会坐以待毙。
凌霜指尖轻划,光幕上的景象变为灵枢星的全息投影,以及双方兵力部署。
“硬拼,我们毫无胜算。收割者舰队是净化派的主力,数量和火力都占据绝对优势。唯一的希望,在于打破‘湮灭壁垒’。”
她将投影放大,聚焦在星球轨道上那几个如同黑色墓碑般、不断散发着扭曲力场的庞大装置。
“湮灭壁垒是净化派此次行动的关键,它不仅封锁了跃迁,还在不断抽取灵枢星本身的地核能量,削弱永恒炉心。只要能摧毁至少三个核心节点,壁垒就会失效,我们就能重新获得与外界的联系,甚至可能引来其他尚在观望的共生派势力或盟友。”
“如何摧毁?”烈风言简意赅地问。
“壁垒节点防御极其强大,且有重兵把守。强攻几乎不可能。”凌霜语气凝重,“但是,我们有一个潜在的优势——他们不知道你们的到来,更不知道……林辰你所拥有的力量。”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林辰身上,带着一丝期盼与决绝:“我需要你们组成一支精锐小队,利用圣堂掌握的一条隐秘通道,潜入壁垒节点的内部结构。从内部破坏,是唯一的机会。”
“隐秘通道?”古云疑惑,“净化派会留下如此明显的漏洞?”
“并非漏洞。”凌霜解释道,“那条通道,是灵枢星远古时期,‘观察者’留下的维护路径的一部分,其存在超越了当前机械族的技术理解范畴。我也是在融合核心权限后才知晓。密钥,就是‘织网者’密钥的更高阶应用。”
她看向林辰:“林辰,你的混沌灵力,是启动那条通道,并且应对通道内可能存在的、非机械性危险的关键。也只有你,有可能从内部摧毁壁垒节点那坚固的能量核心。”
任务明确,却无比艰巨。潜入敌方重兵把守的核心区域,执行几乎必死的破坏任务。
“俺去!”铁牛第一个站出来,拍着胸膛,“老大指哪俺打哪!”
“可同行。”烈风擦拭完长剑,归鞘,表明态度。
古云微微一笑:“老夫虽不擅潜入,但牵制掩护,尚可尽力。”
林辰看着毫不犹豫支持自己的伙伴,心中暖流涌动。他看向凌霜,沉声道:“通道入口在哪?我们何时出发?”
凌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既有欣慰,也有担忧。她轻声道:“通道入口就在永恒炉心根系的最深处。你们需要休息,恢复状态。尤其是烈风,你的伤势需要处理。六个标准时后,我为你们开启通道。”
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此行……九死一生。林辰,答应我,无论如何,活下去。”
林辰望着她那双蕴含着无尽数据与情感的幽蓝眼眸,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会的。我们都会。”
短暂的重逢之后,是更加严峻的挑战与分离。为了守护这片最后的净土,为了揭开背后的阴影,也为了彼此能够拥有未来,他们必须再次踏上征途,向着那笼罩在星球上空的死亡壁垒,发起一场渺小却决绝的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