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的手指还在发烫，手臂垂在冰面上，手指有点抖。雨晴的手停在半空，掌心朝上，好像刚松开什么东西。她左眼的机械结构转得慢了，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他撑着地面坐起来，手掌里聚起一点风系魔力，卷起碎冰盖住她左眼。冰压住了机械眼的边缘，能减缓能量流失。他抬头看了看，镜塔的影子在空中扭曲，映出之前融合体爆炸的画面——中心有一块晶体正慢慢往下沉。
雨晴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
她没睁眼，右手在冰面上划了一道弧线，最后收成一个圈。冰面出现一道浅痕，和晶体上的纹路一模一样。莫凡立刻把那块晶体捡起来。摸上去很冷，里面有些细小的光丝像血管一样一闪一闪。
“这是……封存的记忆？”他小声问，也没指望她回答。
雨晴呼吸很轻，但胸口一起一伏，节奏稳定。她没说话，左手慢慢抬起来，掌心对着晶体。一丝淡淡的冰白色光从她指尖流出来，顺着晶体表面走，上面的纹路一个个亮了起来。里面的光丝突然加快，像是被激活了。
画面出现了。
星空下，一个高大的人站在断裂的祭坛前，披风飘动。他的脸看不清，只有一双眼睛很清晰——瞳孔里有齿轮一样的结构，和雨晴的眼睛相似，但更老，上面还有金色的符文。他开口说话，声音不在耳边，直接出现在脑海里：
“得到神格的人，要用文明来献祭。”
画面变了。祭坛上有九具身体，都是人类模样，却带着不同的元素气息。冰、火、雷、风……每一具都被锁链穿过，胸口嵌着一块和晶体一样的水晶。那人抬手，一道光刃落下，切开其中一具的胸口。没有血，只有一团能量被抽出来，放进祭坛中间的凹槽。
光消失了。
晶体裂开一条缝，里面的光丝变暗。莫凡盯着裂缝，喉咙发紧。他刚想说什么，雨晴的权杖忽然震动。
权杖插在冰里，自己动了起来，顶端的海螺纹泛出蓝光。接着，一段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杖身传出来，很低，像是从很深的地方传来：
“……血脉纯净……可以作为神格重启的容器……”
莫凡猛地转头。雨晴的睫毛颤了颤，右手已经按在权杖底部。她没睁眼，但掌心冒出一丝极淡的冰雾，顺着纹路爬上去，把残音重新连起来：
“……雨晴……唯一合适的人……圣城纹章已植入她母亲家族的基因……观察已经持续三百年……”
声音突然没了。
莫凡拳头一下子攥紧，指节发出响声。他低头看她，她的脸色比冰还白，但呼吸还是稳的。权杖的光慢慢退去，海螺纹恢复原样。
他不再犹豫，用手掌划开一道口子，凤凰之火混着血滴在晶体上。火没烧起来，反而被吸进去了，里面的光丝又亮了一点。他闭上眼，脑中浮现出空间星图，把晶体的能量频率投射到现实世界。
开始定位。
信号和北城某个地方高度匹配——穆家藏书阁。坐标确定的瞬间，他眼神一紧。那里是穆宁雪一直待的研究区。他记得雨晴说过，姐姐最近在整理一批从北原带回的残卷，叫《上古封印考》。
“你早就知道了？”他低声问。
雨晴终于睁眼。左眼的机械结构还在动，但速度正常了。她没看他，而是看着权杖顶端的纹路，声音很轻：“不是知道……是感觉到了。那本书……有冰凰之眼的封印纹。”
她顿了顿，右手抬起，掌心对着自己胸口。冰雾再次出现，在身上形成一条细线，顺着血管流动。三秒后，她手指微微一抖。
“有人在记录。”她说，“不是攻击，是监视。像是一份契约，正在形成。”
莫凡呼吸一沉。他马上切断星图追踪，怕被反向发现。他抓住她的手腕，掌心感受到她皮肤的冷。
“现在不能回去。”他说。
雨晴没反对。她闭眼，让体内的冰凰心源运转一圈，确认血脉没问题。但她还是觉得有人在看她——像是某种规则，正悄悄把她拉进某个名单。
她再睁眼时，眼神已经清醒。她看向莫凡，声音平稳：“那本书……是谁给她的？”
莫凡摇头：“不清楚。能进藏书阁核心区域的，只有家族长老和圣城批准的人。”
雨晴轻轻敲了下权杖。冰雾顺着杖身蔓延，在冰面画出一行细小的符文——和《上古封印考》封底的印记完全一样。她盯着那行字，忽然说：“这不是穆家的标记。”
莫凡凑近看。符文外面是冰系封印纹，里面却有一道极细的火焰回路——和圣城纹章很像，但更古老。
“圣城……三百年前就开始布局了？”他低声说。
雨晴没回答。她慢慢抬起左手，掌心对准晶体碎片。最后一丝冰白色光流渗出，钻进裂缝。晶体内部的光剧烈震动，然后闪出最后一幕画面——
一个穿白袍的人站在祭坛前，手里拿着一块和晶体一样的水晶。他低头，语气平静又冷漠：
“容器已经出现，血脉达标。启动‘观测之链’，等待神格苏醒。”
画面消失。
晶体彻底熄灭，裂缝裂到中心，碎成几块。冰面恢复安静。
莫凡看着地上的碎片，拳头握得很紧。他突然明白——大主教从来没有真的想杀雨晴。每次袭击，每次追捕，其实都是测试，是为了确认她的血脉是否稳定。
而穆宁雪，正在拿着那本残卷，一步步走进同一个陷阱。
雨晴的手指轻轻碰了碰权杖顶端。冰雾最后一次浮现，沿着海螺纹游走，在杖身上刻下一道细缝——和晶体上的封印纹完全对应。
她轻声说：“那本书……不是从北原带回来的。”
莫凡抬头。
“是被人放进去的。”她看着他，眼神冷静，“从一开始，就在等她去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