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驾校门口就热闹得像早高峰的地铁站。
两辆饱经风霜的教练车停在那儿，蒋教练和林教练像两尊门神，一个叉着腰一个倚着车门，看着眼前这群东倒西歪睡眼惺忪的理论知识困难户。
“都醒醒！醒醒！待会儿考试别把确认键当关机按了！”蒋教练的大嗓门堪比人形闹钟，震得树上的麻雀都扑棱着翅膀飞走了“尤其是你，齐悦！别一紧张，把电脑显示器当成咱们教练车的方向盘，上手就掰！”
齐悦顶着一头睡得乱糟糟的短发，眼睛半睁不闭打了个绵长的哈欠，声音含糊：“知道啦教练……我尽量控制住我记几……”
林教练则拿着手机，像个检票员挨个核对他们的身份证和考试预约信息，嘴里碎碎念：“身份证都带齐了吧？别学我上个学员，到了考场门口一摸口袋掏出来一张网吧会员卡还是过期的……”
王鹏和赵晓峰俩人凑在一起，挂着同款熬夜专属黑眼圈，脑袋几乎要碰到一起手机屏幕上还残留着昨晚激战的痕迹——不是王者荣耀的结算界面就是三角洲部队的枪林弹雨。
“鹏哥，昨晚最后一把你那个百里守约，狙得跟人体描边大师似的……”赵晓峰压低声音吐槽。
“你懂啥…那是对面走位太风骚！”王鹏嘴硬随即垮下脸，切换手机页面到驾考App“别哔哔了，快刷题……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我昨晚光顾着在沙漠里突突了，这新规题啥样都没瞅全乎……”
程景笑已经利落地检查好自己的证件，安静地站在一旁像一棵挺拔的小白杨，江亦则递了瓶温热的豆浆给不停小鸡啄米打瞌睡的程安妤：“趁热喝，提神。”
程安妤接过，小口啜饮着眉头拧成了小疙瘩，嘴里念念有词：“哥哥，江亦，我科四那个灯光题真要命了，什么雾天开雾灯加危险报警闪光灯，故障开示廓灯加危险报警……哎呀一紧张全混了！”
程景笑刚想开口，江亦已经平静地接过话头，逻辑清晰得像在解物理题：“简化记忆：有雾（雾灯）很危险（闪光灯），故障（示廓灯）示警（闪光灯）。或者记雾危故示。”
程安妤眨巴着迷茫的大眼睛，试图理解这个密码：“雾……危……故……示？好像……是顺口了点？”
蒋教练在一旁听得直乐，蒲扇般的大手一拍大腿：“哎哟喂～江亦你小子可以啊这总结能力，不来当教练屈才了！”
林教练招呼大家上车：“行了行了，别磨蹭了！上车出发！祝你们旗开得胜，一把过！不过的嘛……”他故意拉长声音，露出一个微笑“回来咱们训练场，灯光模拟器给你开小灶开到你想吐！”
考点里，空调冷气开得足气氛却莫名燥热紧张。
程安妤坐在电脑前，深吸一口气点开科一，还好，她刷题勤奋基础扎实，稳稳当当一次通过。到了科四，心跳就不受控制地加速，手心也开始冒汗。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一道关于夜间恶劣天气灯光使用的题目跳出来，题干长得像小作文，还配了张光线反射有点模糊的示意图，干扰性极强。她脑子里瞬间“嗡”的一声，江亦刚才那个密码像被橡皮擦擦掉了一样，一片空白……
手指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点下选项……屏幕无情地弹出红色叉叉！
冷汗“唰”地就浸湿了后背。
最终，成绩页面弹出——90分！险险踩在及格线上！
程安妤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感觉像刚从水里捞出来，虚脱又庆幸地走出考场。
外面，齐悦已经像只快乐的小鸟蹦跶着等她了，一看就是轻松一把过的选手：“安安！怎么样？过了吗？”
“90……刚……刚够……”程安妤拍着胸口，心有余悸。
“哇塞！过了就行！90分和100分，拿到的本本都一样！”齐悦开心地搂住她的脖子欢呼。
旁边，王鹏和赵晓峰也勾肩搭背地出来了，俩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一点难以置信。
“卧槽！鹏哥我居然两把过了！”赵晓峰激动地捶了王鹏肩膀一下。
“废话！哥们儿我也是第二把才过的！最后几题纯靠蒙，这运气不去买彩票可惜了！”王鹏得意地晃着脑袋，“看来昨晚在峡谷和沙漠里锻炼出来的强大心脏和玄学直觉，关键时刻真顶用啊！”
程景笑和江亦自然也早就出来了，成绩单上的分数漂亮得让人嫉妒，程景笑看到妹妹那副蔫了吧唧劫后余生的样子，走过去，默默递给她一瓶刚拧开的矿泉水：“过了就好。”
江亦则站在一旁，淡淡补充：“灯光题分类和场景对应关系，回去用App专项练习巩固。”
回程的路上，教练车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不知谁先起哄，说必须请两位教练吃顿饭，感谢他们这段时间的和精神损耗。
于是在驾校附近找了家家常菜馆，一大群人热热闹闹地挤了一张大圆桌。
菜还没上齐，王鹏就端着装满可乐的杯子站了起来，模仿着领导讲话的腔调：“来！首先，我代表全体学员，感谢蒋教练、林教练的不杀之恩！感谢教练们骂……啊不，是‘循循善诱’‘因材施教’！”
蒋教练笑骂着作势要打：“小兔崽子！有的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林教练也笑着端起茶杯，跟蒋教练碰了一下：“强哥，看着这帮小家伙，是不是有点像看到咱们当年学车那会儿？天不怕地不怕，捅了篓子挨顿叼，转头就忘该闹闹，该笑笑。”
蒋教练看着抢红烧肉差点打起来的齐悦和赵晓峰，看着凑在一起激烈讨论哪个游戏角色更强的王鹏和赵晓峰，又看看安静吃饭但眼神总不自觉飘向妹妹和江亦的程景笑，还有那边，江亦正动作自然地把程安妤多瞄了两眼的糖醋里脊转到她面前……
他咂咂嘴，感慨道：“是啊，一晃咱们都成老帮菜咯。他们这年纪是真好啊，浑身上下都是劲儿，觉得油门踩到底就能到天涯海角，一往无前。”
林庆喝了口茶他其实还不到三十，但在这些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面前，也自觉带上了点前辈的慈祥：“青春嘛不就这样，炙热滚烫，可能有点傻气但永远敢想敢闯，眼里有光。” 他顿了顿，想起最近刷到的梗，大手一挥模仿着那股劲儿：“哈哈……怕什么…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干就完了！”
“对对对！干就完了！”王鹏立刻高举可乐响应“敬教练！敬我们自己敬……敬我们这一往无前的青春！”
“敬青春！”大家都笑着举起杯子，汽水、茶水、果汁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连程景笑和江亦都微微举杯示意。
程安妤看着眼前喧闹又温暖的场景，看着哥哥虽然沉默但线条柔和的侧脸，看着身边江亦清冷外表下细致的照顾，心里那点考试紧张的余悸彻底被一种饱胀的暖洋洋的情绪取代。那些在训练场被太阳炙烤、被教练灵魂拷问的日子，仿佛都镀上了一层名为青春的金色光芒。
吃完饭，一群人嘻嘻哈哈地涌出餐馆，夏日晚风带着一丝凉爽。
蒋教练叉着腰，看着这群活力多到快要溢出来的年轻人，最后不忘发出魔鬼预告：“都别高兴太早咯，理论知识过了只是第一步科二科三那才是真刀真枪！明天训练场，咱们不见不散！”
林教练立刻精准补刀，手指点向目标人物：“齐悦的倒车入库还有程安妤的S弯，我很期待你们明天怎么把S弯开出贪吃蛇的风采！”
齐悦&程安妤：“！！！” 脸上的笑容瞬间石化，然后寸寸碎裂。
夕阳的余晖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少年们的笑闹声和哀嚎声交织在一起，洒满了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