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万啊……四十万!咱老李他娘的啥时候打过这么富裕的仗……他娘的!”
李建成喃喃自语,情绪在忧虑和狂喜之间反复横跳。
这凭空多出来的二十万人,像是一剂强心针,又像是一座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大山。
他时而盘算着这钢铁洪流能碾碎多少敌人,时而又心疼那如流水般花出去的钱粮。
就在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三人埋头紧张商议,核算着这四十万大军的具体开销和物资调配方案时,李建成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危险而又兴奋的光芒。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身旁一直沉默思索的李世民,用手肘捅了捅他,神色当中满是跃跃欲试,压低声音,用一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说道:
“二郎……瞅瞅,四十万精锐啊!这兵强马壮的……干脆……咱他娘的直接调头,打长安去吧?!”
“!!!”
李世民闻言,猛地转过头,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脸上写满了“大哥你疯了?!”的惊骇表情,活像是被一道天雷直接劈中了天灵盖!
(Σ(?д?|||)??)
他张了张嘴,看着大哥那虽然带着戏谑,但眼底深处似乎还真有那么一丝丝危险火苗的样子,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这想法太过于大逆不道,也太过于……儿戏了!
李建成看着自家二弟那副被吓到的模样,等了片刻,没等到预想中的“狼狈为奸”的响应,只能无奈地耸耸肩,悻悻地转回头,小声嘟囔:
“没劲……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
他继续把目光投向正在激烈讨论的房杜长孙三人,仿佛刚才那个足以掀起腥风血雨的提议,真的只是一个不好笑的玩笑。
李世民看着大哥的后脑勺,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背后惊出了一层白毛汗。
他知道大哥很多时候行事跳脱,不拘一格,但这种“玩笑”可真开不得!
他暗暗决定,以后必须得盯紧点,可不能让大哥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权力感冲昏了头。
这个小插曲悄然过去,帐内的焦点重新回到了现实而严峻的财政问题上。
稍许,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三人讨论完毕,彼此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
最终由房玄龄作为代表,缓缓站起身,他手中捧着刚刚核算完毕的账目,脸上像是蒙了一层寒霜,声音沉甸甸地开口:
“太子殿下,秦王殿下,诸位同僚。经我等反复核算,若是完全按照殿下‘放开了打’的策略,保障四十万大军远征吐谷浑,期间粮草、军械、药材,以及……以及最为关键的,战后对将士们的奖赏与对伤亡者的抚恤……这一场大仗打下来,各项开支总和,初步预估,差不多要……要八十万贯……”
房玄龄报出这个数字时,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发飘。
他知道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
帐内先是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这个天文数字砸懵了。
如今的大唐,一年的赋税除去粮食,全算下来大概是不到一百五十万贯左右,这一场仗,就能打没国库大半的现金流,也不由他们不震惊。
可这份震惊并没有体现在李建成脸上。
与众人的瞠目结舌不同,他依旧是一副雷打不动的淡然模样,甚至还悠闲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仿佛刚才听到的不是八十万贯,而是八十文钱。
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瞬间让骚动的帐内安静了下来。
“如今财务部能调动的资金有多少?”
他放下茶杯,语气平静地问。
房玄龄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回答:
“回殿下,若是保留现有工坊、矿场、道路等所有在建项目的必要支出,能动用的钱财,库银加商会流水,满打满算……至多十七万贯……”
“他娘的!钱是王八蛋,财散人聚!”
李建成笑骂一句,随即眼神一凛,斩钉截铁地说道:“项目支出也不是一下子全投进去的!玄龄,想办法再给老子挤三万贯出来,凑足二十万贯!这笔钱,就算咱们草原都督府(公家)出的,占整个‘项目’的两成半!”
他目光扫过众人,继续抛出重磅炸弹:
“我个人出资十六万贯!占两成!”
然后,他指向了那剩下的“五成半”份额(四十四万贯):
“还有这剩下的一半,四十四万贯的份额,在座的各位,有一个算一个,大家分一分!愿意出多少,就看各位的眼光和胆量了!”
“……”
帐内众人听到李建成这番话,顿时一懵,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项目?分成?
这是……要把这场国战,当成买卖来做了?
集资……干仗?!
这想法太过离经叛道,却又透着一股令人心跳加速的魔力!
要么说长孙无忌被称为老狐狸呢,他浑浊的眼睛里精光一闪,最先反应过来!
殿下的所作所为,根本目的都是为了把盐湖这块巨大的肥肉留在草原体系内!
如今看着前期是要投入巨资,可凡事要看长远!
一旦拿下吐谷浑,光是一个盐湖带来的、持续几百年的收益,就远远不止这八十万贯!
那他娘是会下金蛋的母鸡!
况且,吐谷浑那么大一个国家,怎么可能就只有一个盐湖?
其他的矿产、牧场、甚至战后的人口、地盘……都是潜在的巨大财富!
想到这里,他浑身一个激灵,瞬间明白了这其中蕴含的、难以想象的巨大回报!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干他娘的!
他几乎是抢在所有人前面,“腾”地一下站起身,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异常清晰、坚定:
“殿下!我长孙家,认购一成!”
这一声,如同惊雷,彻底炸醒了还在懵懂中的其他人!
一成?!
八万贯?!
长孙家这是几乎押上了大半家底啊!
程咬金虽然算账不太灵光,但他懂得跟着聪明人下注的道理,尤其长孙无忌这老狐狸都敢这么玩命,他立刻梗着脖子大吼:“俺老程家底薄,出四万贯!跟着殿下干了!”
尉迟敬德也不甘示弱:“末将也出四万贯!”
房玄龄和杜如晦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断。
“房氏(杜氏)愿出两万贯!”
其他几位部长,也纷纷反应过来,争先恐后地报出自己能承受的数额……生怕动作慢了抢不到这份“原始股”。
一时间,王帐之内,竟宛如后世喧闹的证券交易所!
李建成看着眼前这踊跃“认购”的场面,嘴角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如同狐狸般的笑容。
最终,这高达八十万贯的“战争项目”原始股,被帐内核心成员以惊人的速度瓜分一空,一份关乎未来巨大财富分配的初步协议,就在这草原王帐中尘埃落定:
官方(草原都督府)占股百分之二十五;
太子李建成个人占股百分之二十;
长孙家占股百分之十;
尉迟家占股百分之五;
程家占股百分之五;
李靖占股百分之五;
孔颖达占股百分之五;
牛进达占股百分之五;
房、杜两家各占股百分之二点五;
剩余百分之十五,由李建成个人出资拆借,其份额由李世民和李元吉兄弟二人各占百分之五,最后的百分之五他打算留给自己的“好朋友”——喷子,魏征!
征战吐谷浑,瞬间从国家项目变成了公私合营,从为了大唐,为了草原成功变成了自家的买卖,这样一来,文臣用心,武将用命,各出所需,各得所利。
主要是他们之前也没想过,仗他娘的还能这么打!
整训三日,全军出征!
没有冗长的誓师,没有悲壮的告别,只有一股沉默而坚定的洪流,从草原王庭汹涌而出。
四十多万人开拔,那是一种怎样的景象?
人如潮涌,马似云屯,旌旗招展,遮天蔽日。队伍前后绵延数十里,行进间的脚步声、马蹄声、车轮声,混合成一片低沉而威严的轰鸣,仿佛大地都在为之颤抖。
这支军队的结构本身就堪称奇观。
根本不需要额外雇佣民夫,因为近三十万草原汉子,他们既是战士,也是最好的民夫。
他们熟悉这片土地,能驾驭任何牲口,能就地筹集粮草。他们放下刀弓就是工匠农夫,拿起武器就是悍勇骑兵。
你也无法区分哪里是主力,哪里是偏师。
因为四十万大军,全他娘是主力!
程咬金、尉迟敬德的先锋铁骑是主力;
李建成、李世民坐镇的中军精锐是主力;
就连那些扛着粮袋、推着辎重车的“民工”们,翻身上马、拿起弯刀,也立刻能化身为主力!
这是一台浑然一体的、武装到牙齿的战争巨兽。
这场仗,不能说没有一点波折,那只能说是一点波折都没有……
兵锋所向,传檄而定!
当这支铺天盖地的军队,如同移动的山脉般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带来的首先是视觉和心灵上的极致震撼。
高昌国,首当其冲。
高昌王鞠文泰站在城头,看着远方那几乎连接了天与地的尘埃,感受着脚下城墙传来的轻微震动,脸色煞白,手脚冰凉。
他手里还捏着李建成那封语气“客气”但通篇写着“要么开门,要么灭国”的最后通牒。
他原本还有一丝侥幸,想着凭借城防或许能周旋一番,讨价还价。
但当他亲眼看到这四十万无边无沿的军队时,所有的侥幸和勇气瞬间蒸发。
“开……开城门!快!打开城门!将所有府库粮册准备好!本王要……要亲自出城三十里,迎接王师!”
鞠文泰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比的庆幸,庆幸自己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抵抗?
那已经不是螳臂当车,而是蝼蚁试图撼动泰山!
高昌,不战而降。
唐军兵不血刃,接收城池、粮草,并获得了一条畅通无阻的补给通道。
兵进吐谷浑。
情况更是如此。
吐谷浑的一些边境部落,远远看到唐军的旗帜和规模,部落头人就直接带着族人,捧着奶酪和清水,跪伏在道路两旁。
他们用生硬的唐话高喊:“天兵!我们是良民!我们投降!”
偶尔有几个慕容伏允的死忠部落或者自持勇力的酋长试图依据险要地势抵抗。
唐军甚至不需要动用主力。程咬金或者尉迟敬德随便分出一支万人队,一个冲锋,那些所谓的“险要”便土崩瓦解。
在绝对的数量和质量优势面前,个人的勇武和地形的险要,都成了笑话。
唐军行进的速度,甚至比预想的还要快。
因为他们大部分时间不是在打仗,而是在行军和受降。
李建成骑在马上,看着一路望风归附的景象,对身边的李世民笑道:
“二郎,看见没?这就叫势!咱们把‘势’造足了,仗就好打了。有时候,这兵不血刃,比尸山血海更难,也更有用。”
李世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他打过无数硬仗、恶仗,但像这样一路如同武装游行般的“征战”,也是头一回经历。
他心中对大哥这种“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宏大布局,更是佩服。
消息像风一样传遍吐谷浑。
“唐军四十万!是真的四十万!无边无沿!”
“高昌已经降了!”
“他们走过的地方有部落抵抗,半天就被踏平了!”
“快跑吧!不,快去投降!”
恐慌和绝望在吐谷浑境内蔓延。
慕容伏允的威望急剧下降,各部族开始各自盘算出路。
甚至开始有部落主动袭击慕容伏允的亲军,将其绑了当作投诚的“见面礼”送往唐军大营。
这场远征,至此已经毫无悬念。
它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攻城掠地、血流成河,而是一场力量的绝对展示,一场人心的迅速瓦解。
李建成用四十万大军,实实在在地上演了一出古代版的 “威慑战略” 完美案例。
他告诉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人:顺之者昌,逆之者亡。而绝大多数人,都无比“明智”地选择了“昌”。
当四十万大军如同席卷一切的秋风扫过枯叶,兵临吐谷浑国都伏俟城下时,映入眼帘的并非严阵以待的守军、高悬的免战牌或是紧闭的城门。
恰恰相反。
伏俟城的城门洞开,吊桥平放。
而在城门之外,在唐军森严阵列与城墙之间那片空旷的土地上,吐谷浑可汗慕容伏允,早已识趣地带着他麾下所有叫得上名号的文臣武将,乃至王族贵戚、部落头人,整整齐齐、老老实实地……跪成了一溜儿。
是的,跪成一溜儿。
慕容伏允本人褪去了王袍,身着素服,免冠跣足,脖子上甚至还象征性地系着一根草绳(表示请罪),双手高高举着吐谷浑的国玺和版籍图册。
他身后,黑压压的一片,全是吐谷浑统治阶层的核心人物,个个低垂着头,姿态谦卑到了泥土里。
整个场面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草原的呜咽和唐军战旗猎猎的声响。
反抗?
这个念头,恐怕早在唐军那绵延数十里、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就已经从慕容伏允和所有吐谷浑人的脑海里被彻底抹去了。
用什么反抗?
用兵力?
吐谷浑举国能战之兵,凑在一起也不过十万之数,且分散各处。面对四十万武装到牙齿、士气如虹的唐军,兵力对比是令人绝望的一比四。
这已经不是以卵击石,而是以卵击山!
用城池?
伏俟城固然是国都,但以其城防,或许能抵挡数万大军一段时间。
可面对四十万大军以及随军那些一看就不好惹的攻城器械,陷落只是时间问题,而且会是瞬间被碾为齑粉的那种。
用民心?
连战连败(甚至不战而败)、望风归附的消息早已传回,国内人心离散,各部族自寻出路,慕容王室威望扫地。
此刻,恐怕城内的百姓和士兵都盼着唐军早点进城,结束这提心吊胆的日子,谁还会为了一个注定灭亡的王室卖命?
用天险?
草原、沙漠或许曾是屏障,但在唐军这庞大的规模和完备的后勤面前,天险也变成了通途。
计算下来,抵抗的唯一结果,就是伏俟城化为废墟,慕容王室和所有贵族被屠戮殆尽,吐谷浑这个名字从此被彻底抹去。
而投降,虽然屈辱,却至少能保住性命。
这笔账,慕容伏允算得清清楚楚。
所以,他选择了最彻底、也最“体面”的方式——开城、跪降、献玺。
这是弱者面对无法抗衡的强权时,所能做出的最理性的选择。
李建成骑在马上,看着眼前这无比“乖巧”的投降场面,都有些愣住了。
他预想过很多种攻克都城的方式,甚至准备好了打一场硬仗,唯独没想过会是这般“宾至如归”的景象。
他扭头对旁边的李世民笑道:
“二郎,你看看,这老小子……还挺懂事哈?省了咱们不少事儿。”
李世民也是莞尔,随即肃然道:“此乃大哥天威所致,势不可挡,其自知螳臂当车,唯有如此方能保全宗族。”
李建成催马上前几步,来到慕容伏允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不久前还派遣使臣在太极殿里向自己父亲称臣纳贡的可汗。
慕容伏允感受到阴影笼罩,头垂得更低,双手将玺册举得更高,声音颤抖:
“罪臣慕容伏允,不识天威,御下不严,致使狂徒冒犯太子,劫掠商会。今率阖国文武、宗室,献土归降,伏乞太子殿下恕罪!唯望殿下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宽恕我吐谷浑子民……”
李建成没有立刻去接那玺册,而是用马鞭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靴子,语气带着一种玩味:
“慕容伏允,你那个小舅子呢?”
慕容伏允浑身一颤,连忙道:“回殿下,那狂徒……那狂徒已被罪臣拿下,捆缚军中,听候殿下发落!”
“嗯……”
李建成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这才伸手接过那沉甸甸的国玺和版籍,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随手抛给身后的薛仁贵。
他看着跪伏在地的慕容伏允以及他身后那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朗声道:
“既然你等诚心归附,本王亦非嗜杀之人。起来吧,带我军入城,接管防务,清点府库。至于如何处置你们……等我们合计合计,再行定夺。”
一句话,决定了吐谷浑的命运。
没有流血,没有攻城,曾经雄踞一方的吐谷浑汗国,就在其可汗和全体高官的跪地投降中,宣告了灭亡。
程咬金在后面看着,咂咂嘴,觉得有些不过瘾,但看着这兵不血刃就拿下一国都城的场面,心里又不得不服:
“殿下这仗打的……真他娘的省心!”
四十万大军带来的,不仅仅是毁灭的力量,更是一种让你连反抗念头都生不出的绝对威慑!
吐谷浑之战,就此以一种近乎荒诞却又符合逻辑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而大唐的版图上,即将增添一块广阔而富饶的新疆域,以及那片梦寐以求的、闪烁着白色光芒的宝藏——茶卡盐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