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璃的手掌停在门中央的凹槽前，狐火在指尖跳跃，却没有落下。她的呼吸很轻，目光盯着那道尚未开启的缝隙。刚才那一瞬间，罗盘在血脉深处震了一下，不是警告，而是一种牵引，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门后等着她。
谢无妄站在她身后半步，雷锤抵在身侧，铠甲上的裂痕还在渗着微弱的电弧。他没有催她，只是盯着那扇门。金属质地不同于五域任何一种矿材，冷得不像海底该有的温度。符文刻痕深浅不一，有些地方像是被外力强行修改过。
“不对。”叶璃低声说。
谢无妄抬眼：“什么？”
“这门不是初代留下的原装结构。”她收回手，狐火顺着指尖收回掌心，“符文走向有断层，中间被人动过手脚。”
谢无妄走近一步，将雷锤轻轻贴上左侧门框。电弧顺着符文边缘爬行，像试探一条暗河的流向。刚触到第三道纹路，整扇门突然发出低沉的嗡鸣，缝隙间泛起一层灰蓝色的光。
“是陷阱？”他问。
“不是。”叶璃摇头，“是回应。它认出了双生异能的气息。”
话音未落，门缝缓缓扩大。一道狭窄的通道显露出来，内部漆黑，空气流动极慢，带着一股铁锈和陈年尘土混合的味道。通道地面由某种黑色石板铺成，每一块都嵌着细小的银线，组成复杂的阵列。
叶璃退后半步，闭上眼睛。心焰罗盘在体内转动，速度比平时快了一倍。九个刻度逐一亮起，最后定格在正前方。她的意识被拉入一片虚无，紧接着，一个字浮现出来——“冲”。
她睁开眼，瞳孔映着幽蓝火光。
“可以进。”她说。
谢无妄没动：“刚才那声低语呢？”
她知道他在问什么。就在门开启的刹那，那声音从通道深处传来，不是通过耳朵听见的，而是直接出现在脑海里——“你们逃不掉的……”
“是精神干扰。”她说，“冥渊想让我们停下。但它不敢现身，说明这里不是它的主场。”
谢无妄点头，终于抬起左臂，让残余的电弧在铠甲表面流转一圈。护盾系统勉强重启，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他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面对通道入口。
“你走前面。”他说。
“你还记得上次是谁踩中机关的？”她瞥他一眼。
“那次是因为你非要抢在我前头。”他回了一句。
两人对视一瞬，都没笑，但紧绷的气氛松了一丝。
叶璃迈步向前，狐火在周身燃起一圈薄焰，照亮脚下石板。谢无妄紧跟其后，雷锤横在胸前，随时准备应对突袭。通道不宽，仅容两人并行，两侧墙壁光滑如镜，映出他们模糊的身影。
走了不到十步，空气变得更沉。耳朵里开始出现细微的杂音，像是有人在远处低语，又像风穿过裂缝的呼啸。叶璃察觉到体内的狐火微微躁动，经脉传来一阵熟悉的灼痛——反噬开始了。
她咬牙压下不适，加快脚步。
“感觉到了吗？”谢无妄低声问。
“什么？”
“空间在扭曲。”他说，“我的雷纹石显示方向偏移了两度，但我们一直走直线。”
叶璃停下，回头看他。
“你是说……我们其实没前进？”
“不，我们在动。”他抬手指向地面，“你看那些银线。”
她低头。原本连贯的阵列，在他们走过之后，某些节点的光纹发生了变化，像是被激活了某种机制。
“这不是通道。”她忽然明白，“这是试炼场。”
话音刚落，前方三步远的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一个方形坑洞。黑雾从洞口涌出，迅速凝聚成一只手臂的形状，朝她抓来。
叶璃反应极快，一脚踢开最近的石板，借力后跃。狐火暴涨，将那只雾兽焚成灰烬。但灰烬落地后又重新聚拢，再次扑出。
谢无妄抬手，雷锤砸地，一道电弧横扫而出，将雾团击散。这一次，它没有再凝聚。
“单一攻击无效。”他说，“得同时用两种异能。”
叶璃点头，与他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出手——狐火缠绕电弧，形成一条螺旋状的火雷之链，直冲坑洞中心。轰的一声，整个地面震动，黑雾彻底消散，坑洞边缘浮现出一圈符文，随即熄灭。
“通了。”她说。
前方的通道恢复平静，塌陷处自动闭合，石板归位，仿佛从未断裂。
他们继续前行。越往里走，空气越冷。叶璃的狐火颜色逐渐变深，说明她在压制体内的反噬。谢无妄的铠甲也开始发出不稳定的声音，护盾时亮时灭。
又走了几十步，通道尽头出现一扇新的门。这扇门完全由金属制成，表面刻满初代月神符文，排列方式与霜崖秘典中的记载一致。中央有一个凹槽，形状像是一把钥匙。
叶璃伸手，狐火照亮门面。符文在火焰映照下泛起金光，流动如水。
“这才是真正的入口。”她说。
谢无妄走上前，将雷锤的柄端轻轻触碰门边符文。电弧顺着纹路蔓延，整扇门微微震动。几秒后，咔的一声，锁扣松动，门缝缓缓开启。
冷风从门内吹出，带着浓重的腐朽气息。
就在这时，那声音再次响起。
“你们逃不掉的……”
这次更清晰，不再是低语，而是带着回响的宣告，仿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叶璃眉心一跳，狐火骤然升腾，护住识海。谢无妄左眼雷纹石闪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
“幻听。”他判断，“目标是扰乱判断。”
“但它知道我们会来。”叶璃盯着门内，“它一直在等。”
门后是一条向下倾斜的阶梯，两侧立着石柱，柱顶燃着幽绿色的火。火光不动，也没有热感，像是凝固在空气中。
叶璃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去。
她闭上眼，再次引动心焰罗盘。这一次，罗盘剧烈震动，几乎让她站立不稳。那个“冲”字再次浮现，比之前更加鲜明，悬在意识中央，不容忽视。
她睁开眼，看向谢无妄。
“不是陷阱。”她说，“是命令。”
“谁的命令？”
“命运的。”
她抬脚，踏进门槛。
谢无妄跟上。
阶梯很长，每一级都刻着古老的铭文，记录着一段被抹去的历史。他们的脚步声在通道中回荡，却被某种力量迅速吸收，传不出多远。
走到中途，叶璃忽然停下。
“怎么了？”谢无妄问。
她没回答，而是抬起手，按在左侧石柱上。狐火顺着掌心流入石缝，柱顶的绿火猛地一颤，随即熄灭。
紧接着，整个通道的灯火逐一熄灭，只剩他们脚下几步范围还亮着。
“它不想让我们看见后面的东西。”她说。
“那就别看。”谢无妄抓住她的手腕，“往前走。”
他们加快脚步。阶梯尽头是一片开阔空间，地面铺着黑色晶石，中央悬浮着一块椭圆形的金属舱门，像一艘沉船的入口。舱门上刻着完整的初代符文阵，中央凹槽正是钥匙形状。
叶璃走近，心跳加快。
这就是裂隙核心的入口。
谢无妄将雷锤贴上符文边缘，电弧缓缓注入。金属舱门发出低沉的启动声，缝隙一点一点打开，露出内部漆黑的通道。
冷风扑面而来。
那声音第三次响起。
“你们逃不掉的……”
这一次，叶璃笑了。
“谁说我们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