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刚停，林间湿气弥漫。叶璃指尖的月牙印记仍在发亮，和谢无妄掌心的纹路遥相呼应。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两人同时加快脚步，踏入密林深处。
树木越来越密集，枝干交错成网，遮住天空。地面升起一层薄雾，踩上去软而黏。叶璃走在前面，左手按在腰间的月牙魂器上，罗盘在血脉里轻轻震动，指引方向。
谢无妄紧随其后，雷锤握在手中，左眼的雷纹石微微发烫。他忽然抬手，拦住叶璃。
“有动静。”
话音未落，前方树影晃动，数十道黑影从两侧扑出。狼骑骑着疾风狼跃下高坡，落地时掀起泥浪。苍牙站在最前，骨笛横在唇边，手指一动，尖锐的声波撕裂空气。
叶璃耳朵一痛，护甲表面瞬间出现细密裂痕。她后退半步靠住树干，狐火从掌心涌出，却迟滞了一瞬。那声音像是钻进骨头里，让她经脉发麻。
谢无妄抬手捂住左眼，雷纹石因共振剧烈跳动。他咬牙将雷锤砸向地面，低沉的震波扩散开来，与高频音波撞在一起，空气中泛起肉眼可见的涟漪。
“是控制信号！”叶璃突然开口，“不是攻击，是指挥！”
谢无妄立刻明白。他不再压制雷息，反而将剩余力量全部灌入雷锤。地面裂开一道缝隙，雷能顺着泥土蔓延，形成稳定的低频震荡。音波杀阵被强行干扰，短暂中断。
叶璃抓住机会，抽出月牙魂器。银链如活物般甩出，绕过三棵古木，直奔苍牙手中的骨笛。苍牙反应极快，侧身躲避，但链尾还是缠上了笛身。
他用力回拉，骨笛发出刺耳鸣响。叶璃顺势一拽，体内罗盘猛然一震，双生印记亮到极致。银链绷紧，发出金属摩擦声，骨笛从中断裂。
笛声戛然而止。
四周妖群动作一僵，原本整齐的步伐乱了节奏。它们互相瞪视，喉咙里发出低吼。一只体型巨大的黑鬃妖狼突然转身，一口咬向旁边的同类。鲜血喷溅，惨叫响起。
混乱迅速蔓延。妖群开始自相残杀，有的撞向树干，有的扑咬同伴，场面失控。狼骑也被波及，不得不驱狼后撤。
苍牙盯着手中短笛，脸色阴沉。他看了一眼叶璃和谢无妄，没有再出手，翻身跃上疾风狼，身影消失在树影之间。
林中只剩厮杀声。叶璃喘了口气，靠在树干上。护甲上的裂痕已经蔓延到肩部，边缘微微翘起。她伸手摸了摸，指尖沾上一点血迹。
谢无妄走过来，雷锤拄地，额角有冷汗滑落。刚才那一击耗了不少力气，雷纹石还在轻微震颤。
“你怎么样？”
“皮外伤。”叶璃摇头，“但那些妖兽不对劲。”
她指向一只倒地抽搐的黑鬃狼。那妖兽皮肤下浮现出暗红色符文，像烙印一样缓缓移动。符文形状扭曲，带着冥渊特有的气息。
谢无妄蹲下查看，用锤尖拨开狼嘴。獠牙根部嵌着一块黑色晶片，正散发微弱紫光。
“是控制器。”他说，“被人植入的。”
叶璃点头。“苍牙只是执行者，背后另有主使。”
她环顾四周。大部分妖群已死或逃散，剩下几只原地打转，眼神涣散。那股操控它们的力量消失了，但伤害已经造成。
谢无妄站起身，望向密林更深处。“青冥的目标是星轨阵，不会只设这一道防线。”
“我知道。”叶璃抬起手，罗盘指针稳定指向东南方。“他还往前走了。”
两人重新出发。走过一片泥泞地，脚印很快被雨水填满。远处传来鸟鸣，打破了刚才的死寂。
走到一处缓坡，地面开始上升。坡顶立着一块巨石，表面刻满断裂的符文。石头后面，一道半掩的石门嵌在岩壁中，门缝透出幽绿色的光。
和之前发现的石室一样。
谢无妄停下，抬手示意叶璃别靠近。他走近石门，伸手推了一下。门没动。
他还用雷锤轻敲门边岩石。一声闷响后，地面微微震动。几片落叶从头顶飘下，落在门前。
叶璃皱眉。“有机关。”
谢无妄退后两步，将雷锤抡起，狠狠砸向门侧石柱。轰的一声，碎石飞溅，石门松动，缓缓开启一条更大的缝隙。
里面是一间圆形石室。中央摆着一座星盘状装置，由七根石柱环绕。每一根柱子顶端都镶嵌着一颗发光晶体，颜色各异。其中一颗已经碎裂，碎片散落在地。
和上一间石室几乎一模一样。
叶璃走进去，目光落在星盘中央。那里放着一张折叠的羊皮纸，边缘焦黑，像是从火中抢出来的。
她伸手拿起。
纸上只有一行字：
“当双生之火点燃第七柱，永夜回廊将重见天日。”
谢无妄站在她身后，看着那句话。“他在等我们。”
“不是等。”叶璃收起纸条，“是在引导。”
她走到第七根石柱前。柱底有一个凹槽，形状正好匹配月牙魂器。她试着把魂器放进去，卡住了。
“需要两种能量同时注入。”她说。
谢无妄走过来，把手放在她手上。掌心的纹路和她的印记再次共鸣。一股暖流从接触点传入，罗盘轻轻震动。
他们同时催动异能。
狐火从叶璃指尖燃起，顺着柱身向上攀爬。雷息紧随其后，沿着另一侧纹路流转。两种力量在柱顶交汇，激活了晶体。
光芒亮起。
其余六根石柱也跟着响应，依次点亮。星盘开始旋转，发出低沉嗡鸣。整个石室被七彩光照亮。
叶璃忽然觉得头晕。罗盘在体内剧烈跳动，像是要冲破经脉。她松开手，后退一步。
谢无妄也察觉异常。他盯着星盘，发现光芒并非稳定闪烁，而是按照某种频率跳动——和刚才音波杀阵的节奏完全一致。
“这不是启动阵法。”他说，“是信号发射器。”
叶璃猛地抬头。“它在发送指令。”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不止一个，至少十几只大型妖兽正在靠近。它们步伐杂乱，却没有攻击意图，像是被什么牵引着走来。
谢无妄冲到门口，往外看。五只体型庞大的岩甲妖熊穿过树林，直奔石室而来。它们眼中泛着红光，皮肤下的符文比之前更密集。
“又来了新的受控妖群。”他说。
叶璃迅速收回月牙魂器。“不能让它们靠近星盘，否则信号会增强。”
“我拖住它们。”谢无妄提起雷锤，“你想办法关掉装置。”
他刚要冲出去，叶璃一把拉住他手腕。
“等等。”她盯着星盘底部，“你看那里。”
在七根石柱连接处，有一块不起眼的黑色晶核，正随着光芒脉动。每次闪烁，都会释放一丝冥渊气息。
那是核心控制器。
谢无妄眯起眼。“打断它，整个阵法就会瘫痪。”
“但我够不着。”叶璃说，“除非……”
她看向自己的月牙链。银链可以延伸，但如果在运转中插入异物，可能会引发能量反冲。
谢无妄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要用链子把它挑出来？”
“只有一次机会。”她说，“你得帮我挡住前几秒。”
谢无妄点头。“三秒。”
他拉开门，雷锤横在胸前。第一只岩甲妖熊已经冲到台阶前，咆哮着扑上来。他侧身闪避，锤柄扫中熊腿，将其掀翻在地。
第二只紧随其后，利爪挥出。谢无妄跃起，雷锤砸下，电光炸裂，熊头当场崩裂。
第三只从侧面突袭，速度快得惊人。他来不及转身，只能抬臂格挡。铠甲被划出三道深痕，手臂一阵麻木。
就在第四只即将扑入门内时，叶璃动了。
她甩出月牙链，银光一闪，精准刺入星盘底部缝隙。链尖勾住黑色晶核，猛力一挑。
晶核弹出半寸，光芒骤然紊乱。
第四只妖熊离门只剩一步，突然停下。它摇晃脑袋，眼中的红光开始褪去。
紧接着，所有妖兽动作停滞。符文暗淡，陆续熄灭。
星盘失去动力，缓缓停止转动。七彩光消散，石室陷入昏暗。
叶璃收回链子，喘着气。晶核落在地上，裂成两半，冒出黑烟。
谢无妄走进来，雷锤拄地。他看了眼门外静止的妖兽，又看向叶璃。
“成功了？”
“暂时。”她说，“这只是其中一个节点。”
她弯腰捡起晶核碎片。内层刻着一行小字：
“七阵连启，双生为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