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栎阳还裹着层霜气,天刚蒙蒙亮,东方的天际只泛出一点鱼肚白,城门口的夯土路上就结了层薄冰,踩上去 “咯吱” 响。秦风站在马车旁,玄色官袍外罩了件厚棉披风,领口别着块墨家特制的青铜矩尺 —— 是墨离昨晚特意给他的,说 “带着它,像咱们墨家弟子陪着你去咸阳,稳当”。
马车是墨家改良过的,车轮包着厚木,还垫了层麻布,走在冰路上不打滑;车厢里铺着羊毛毯,中间放着个紫檀木盒,里面装着那张城防升级图 —— 羊皮图被墨离用桐油浸过,防水防裂,边缘还缝了层锦缎,怕路上磨破。墨渊站在旁边,手里拿着卷竹简,是《墨子?备城门》的详注,上面标着转射机、瓮城的尺寸注解,还有流民工匠的分工表:“这注解放车上,始皇要是问细节,你就翻给祂看,每个数据都有依据,错不了。”
“先生放心,我记着了。” 秦风接过竹简,指尖蹭过上面的墨字,心里既紧张又踏实 —— 紧张是怕始皇觉得城防升级成本高、工期长;踏实是因为这张图里藏着墨家的技术、栎阳百姓的心意,还有实实在在的防御效果。
老周头带着几个流民扛着个布包跑过来,里面是刚烤好的麦饼和装着热汤的陶壶:“秦大人,路上冷,带着垫肚子!这汤是俺们凌晨熬的,用陶壶装着,能热到咸阳!” 小石头跑在后面,手里攥着个小木头人,是他用槐木刻的,上面画着个拿着矩尺的小人:“秦大人,这个给你,保佑你跟始皇爷爷说通!”
秦风接过布包和木头人,眼眶有点热:“谢谢你们,等我从咸阳回来,咱们就开工建瓮城、装转射机,一定守住栎阳。”
墨离走过来,递给他个青铜哨子:“这是墨家的传讯哨,要是路上遇到危险,吹三声长哨,附近的墨家暗探会来接应。黑石峡谷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暗哨会盯着赵平的人,你放心走。”
“好。” 秦风点头,翻身上马,亲兵们也跟着跳上马车,车轮滚滚,朝着咸阳的方向驶去。
路上的霜气渐渐散了,太阳爬上山头,把田野里的残雪照得亮晶晶的。秦风坐在车厢里,打开紫檀木盒,小心翼翼地展开羊皮图 —— 转射机的红圆点、瓮城的灰色轮廓、烽火台的黑色标记,还有墨渊用小字写的注解:“转射机,按《备城门》‘六尺机长’改良,弩臂加半尺,适配栎阳厚墙”“瓮城地基,三层夯筑,按《杂守》‘草木灰黏土法’,流民可上手”,每一笔都透着认真。
快到咸阳地界时,驿站的驿卒拦下车马,递来一封密信:“秦大人,墨离姑娘传的信,说黑石峡谷发现匈奴细作的踪迹,像是在探查路线,让您在咸阳多留个心眼。”
秦风心里一紧 —— 赵平果然没闲着,居然联合匈奴细作,看来这次呈图不仅要说服始皇,还得提醒祂提防旧族与匈奴勾结。他把密信收好,对车夫说:“加快点速度,早点到咸阳。”
抵达咸阳时已近午时,阳光透过宫墙的琉璃瓦,洒在青砖上,泛着金光。咸阳宫比栎阳的县衙宏伟得多,宫墙有三丈高,门口的青铜鼎里燃着檀香,烟气袅袅;内侍引着秦风往里走,穿过三道宫门,才到议事殿外。
殿内传来始皇的声音,带着点疲惫,却依旧威严:“流民安置的事,李斯,你再去查一遍,陈留的老周头说分的田还没通渠,得赶紧安排。” 秦风心里一动 —— 始皇居然还记着老周头的事,看来祂对民生的在意,比自己想的还深。
“陛下,栎阳秦风求见,带城防升级图而来。” 内侍通报。
“让他进来。”
秦风走进殿内,议事殿比上次廷议时更显庄重,青铜鼎里的炭火燃得正旺,始皇坐在龙椅上,没穿冕冠,只束着玄色布冠,案几上堆着流民安置的竹简,最上面放着个粗陶杯,里面的茶还冒着热气。
“臣秦风,叩见陛下。” 秦风跪地行礼,双手举着紫檀木盒,“臣奉墨家墨渊先生之命,带栎阳城防升级图前来,恳请陛下审阅。”
始皇抬手:“起来吧,把图展开,让朕看看。”
秦风起身,走到殿中央的长案旁,小心翼翼地展开羊皮图 —— 图太大,两个内侍过来帮忙,才把图完全铺开。始皇走下龙椅,俯身看着图,手指轻轻划过转射机的标记:“这转射机,是墨家的东西?”
“回陛下,是按《墨子?备城门》的典籍所制。” 秦风赶紧解释,“机长六尺六寸,弩臂可三百六十度旋转,射程五十步,能射麻药箭、火箭;机括用青钢打造,少府赵成大人已批五十斤青钢,明日就到栎阳;墨家弟子和流民工匠一起动手,三日内可装完三座城门的转射机。”
始皇点头,又指向瓮城:“这瓮城,有什么说法?”
“回陛下,瓮城按《墨子?杂守》‘重门之制’所建,东西两门各一座。” 秦风指着图上的内外门,“外门宽六尺,内门宽三尺,敌人冲开外门后,关闭内外门,即可‘瓮中捉鳖’;瓮城内埋有陷坑,城墙上设射孔,还藏两架转射机,配合城墙上的士兵,可全歼进入瓮城的敌人。” 他又翻出墨渊的注解竹简,“地基用碎石、草木灰黏土、纯黏土三层夯筑,每层三尺深,流民工匠已试过,夯后硬如石头,可扛战车撞击。”
“成本多少?工期多久?” 始皇问,手指落在图上的烽火台标记。
“回陛下,成本比建新城墙省七成。” 秦风赶紧报数据,“流民自愿出工,墨家弟子分文不取,少府已批青钢和十个铜匠,不用额外花工钱;工期十日,转射机三日内装完,瓮城七日可筑好,烽火台升级两日内完成 —— 绝误不了三日后匈羌进攻的防御。”
“哼,说得倒轻巧!” 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响起,是旧族大臣冯劫,他穿着紫色锦袍,腰间挂着块硕大的玉璧,走过来指着图,“这转射机用青钢,五十斤青钢够做几个?瓮城要那么多槐木,栎阳哪来那么多木头?要是建到一半材料不够,城防没升级成,反而误了防御,谁来担责?”
秦风心里早有准备,从容反驳:“冯大人,五十斤青钢够做十二根转射机轴,三座城门各装两架,正好够用;槐木是流民自愿捐献的,老周头他们伐了自家的树,还去山上采,足够筑两座瓮城;少府赵成大人已派人盯着材料,要是不够,咸阳工坊可随时调运,绝不会断料。”
“那流民工匠会不会干活?” 冯劫又问,“他们没建过城防,要是夯土不结实,瓮城一撞就塌,不是白费功夫?”
“冯大人可去栎阳看看。” 秦风拿出之前夯好的黏土块,递给冯劫,“这是流民工匠夯的,用石头砸都不裂;墨渊先生还教了他们‘指按验实法’,夯完后用手指按,没凹陷才算合格,绝不会出问题。”
扶苏这时走出来,手里捧着《秦律》抄本:“父皇,《秦律?徭律》载‘城防修缮,民愿出工者,免其半年徭役’,秦风让流民自愿出工,既合规,又省工钱,是好事;而且墨家机关之前在白羊坡挡住过羌人,确实管用,栎阳城防升级,可护北境流民,断匈羌粮道,该准。”
李斯也上前一步:“陛下,臣之前去栎阳查过,秦风的账册清清楚楚,每一笔花费都合理;少府赵成也传信说,栎阳工坊的成本比皇室工坊省三成,升级城防划算;再说,匈羌联合,栎阳是北境要地,城防升级,才能守住大秦的北大门。”
始皇看着图,又看了看黏土块,手指在转射机的注解上停了停:“秦风,这转射机,能挡得住匈奴的战车吗?”
“回陛下,能!” 秦风语气坚定,“墨家弟子做过测试,用装了三千斤石头的木车撞转射机,机轴没弯,弩臂还能正常转动;要是射火箭,能烧战车的车轮,让战车没法前进 —— 臣保证,有转射机和瓮城,匈羌的战车进不了栎阳。”
始皇沉默片刻,突然笑了:“好!朕准了!栎阳城防升级,所需材料、工匠,都从咸阳调,优先供应;秦风,你回栎阳后,全权负责升级事宜,要是有人敢阻拦,先斩后奏!”
秦风心里一松,激动得跪地行礼:“臣谢陛下!臣定不辱使命,守住栎阳,护好流民!”
“起来吧。” 始皇扶起秦风,指着图上的烽火台,“这烽火台升级得好,朕看可以把墨家的法子推广到其他城防,比如北境的云阳、陈留,都按这个图改,你觉得如何?”
“陛下英明!” 秦风惊喜道,“墨家弟子愿意去各地指导,只要有材料,三个月内可完成北境五座城的城防升级,让匈羌再不敢轻易来犯!”
始皇点头,对内侍说:“传朕旨意,少府赵成,再调一百斤青钢、二十个铜匠去栎阳;卫尉,派五百骑兵护送秦风回栎阳,沿途提防旧族和匈奴细作;扶苏,你协助李斯,把墨家机关的法子整理成竹简,发往各郡,让郡守们参考。”
“臣遵旨!” 众人齐声应下。
秦风刚要告辞,内侍突然递来一封密信:“陛下,栎阳墨离姑娘传的急信。”
始皇接过,看了一眼,递给秦风:“黑石峡谷有匈奴骑兵埋伏,想截青钢和铜匠,你回去的路上要小心。”
秦风心里一紧,赶紧说:“陛下放心,墨离已在黑石峡谷设伏,李信校尉带骑兵接应,定能护住青钢和铜匠,还能抓了赵平的余党!”
始皇点头:“好,朕等着你的好消息。要是抓了赵平,带他来咸阳,朕要亲自审!”
秦风辞别始皇,走出议事殿时,阳光正好,洒在宫墙上,暖融融的。卫尉派的骑兵已在宫外等候,车马也准备好了,车厢里装满了始皇赏赐的麦种和布匹 —— 是给栎阳流民的。
路上,秦风打开墨离的密信,上面写着:“黑石峡谷已见匈奴骑兵五十人,赵平在其中,暗哨已盯紧,只等李校尉骑兵到,即可合围。” 秦风笑了,心里踏实极了 —— 有墨家的智谋、士兵的勇、始皇的支持,这场仗,他们赢定了。
而此时,咸阳城外的旧族府邸里,冯劫正对着赵成发脾气:“你怎么让始皇准了城防升级?还调了那么多青钢!这下秦风的势力更大了,咱们旧族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赵成却冷笑一声,手里拿着封密信:“急什么?我已经让人给匈奴使者传信,让他们在黑石峡谷多带些人,不仅要抢青钢,还要杀了秦风!只要秦风死了,栎阳城防再升级,也没人能指挥,到时候咱们再想办法,把墨家机关的法子毁了,让始皇的计划落空!”
冯劫眼睛一亮:“好!就按你说的办!要是成了,咱们在始皇面前也有交代!”
两人不知道,他们的密信早已被墨家暗探截获,正快马送往栎阳 —— 等着他们的,不是秦风的死,而是大秦律法的严惩。
秦风坐在马车上,看着窗外的田野,手里攥着小石头给的木头人,心里想着栎阳的转射机、瓮城,想着流民们夯地基的身影,想着墨离在峡谷设伏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扬。他知道,回到栎阳后,等待他的是一场硬仗,但有这么多人一起,他什么都不怕—— 因为他们守的,不仅是一座城,更是大秦百姓的安稳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