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阳光驱散了蜀山晨间的薄雾，也稍稍驱散了沈嫣心头的阴霾。
经过一夜辗转反侧，她虽未完全理清那团乱麻，但苏月璃的话至少让她明白了一点——逃避无用，日子总得过。
更何况，今日还有更重要的事：林晚要抽角逐前十强的对手。
“师姐！师姐！我们什么时候去坊市啊！”林晚一大早就精神抖擞地跑来敲门，眼睛亮闪闪的，显然对那五千灵石的购买力充满了无限憧憬。
她体内的冰凰之力似乎也因胜利和灵石的刺激而活跃了不少，脸色红润，丝毫看不出昨日的虚弱。
但比起购物，她更惦记着接下来的比试，“买完东西我得赶紧去抽签呢！”
沈嫣被她吵得头疼，没好气地拉开房门：“急什么！灵石又不会长腿跑了！比试要紧，别光想着买买买！”
话虽如此，她自己也对那笔横财期待得很。毕竟，谁能拒绝暴富的快乐呢？更何况，她确实需要采购一些炼丹材料和……嗯，或许可以给自己添置点新东西？
顺便，也能转移一下对即将到来的又一轮修罗场的注意力。
“知道啦！快走快走！”林晚迫不及待地拉着她就往外走。
两人兴冲冲地来到蜀山弟子自发形成的临时坊市。
这里比昨日更加热闹，人头攒动，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各色摊位琳琅满目，从丹药符箓、法器材料到灵草矿石、甚至一些稀奇古怪的遗迹残片，应有尽有。
许多昨日获胜的弟子也都在此补充物资，为下一轮恶战做准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兴奋与紧张交织的气氛。
林晚如同掉进米缸的小老鼠，兴奋地穿梭在各个摊位之间，但这次她目标明确了许多，主要看一些能快速恢复灵力、或是能增强防御的一次性符箓和丹药。
沈嫣跟在她身后，也忍不住被这热闹的气氛感染，目光在各个摊位上流连，寻找着自己需要的灵草和辅料。
“师姐！你看这个‘厚土符’！据说能抵挡金丹后期修士的全力一击！”林晚拿起一张土黄色的符箓，眼神发亮。
沈嫣凑过去看了看标价——一百中品灵石。她嘴角抽了抽，但还是点头：“这个可以，保命要紧，买两张！”
“好嘞！”林晚豪气地付了灵石。
接下来，林晚又采购了几瓶品质不错的回气丹和疗伤药。
沈嫣则在一个专卖稀有灵草种子的摊位前，找到了几种一直想找但青玄宗没有的偏门辅药种子，价格不菲，她犹豫再三，还是咬牙买了下来。
又在一个卖丹炉配件的摊位上，淘换到了一个据说能小幅提升聚火效率的“三阳环”，打算回去装在紫辰鼎上试试。
两人采购得差不多，正准备离开去抽签处时，一个温软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沈师妹，林师妹，好巧。”
沈嫣回头，只见苏月璃正含笑站在不远处，楚若薇依旧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今日她依旧是一身素白衣裙，却比月光下更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柔和，站在喧嚣的坊市中，仿佛一颗温润的明珠，自成一方宁静天地。
“苏师姐！”沈嫣连忙笑着打招呼。林晚也赶紧抱着她新买的补给跑过来行礼。
“看来二位已为今日比试做好准备了。”苏月璃目光扫过林晚怀中那些符箓丹药，眼中带着善意的笑意。
“嘿嘿，尽力而为！”林晚挥了挥小拳头，信心满满。
沈嫣有些不好意思：“随便买点。苏师姐也来坊市逛逛？”
“嗯，随意走走，看看能否遇到些合眼缘的小玩意儿。”苏月璃语气轻柔，她的目光落在沈嫣刚才光顾的那个灵草种子摊位，似是随口问道，“沈师妹方才是在寻觅特定灵种？”
“嗯，”沈嫣点头，“想试试几种古方，缺几味辅药，宗门内没有，看看这里能不能找到种子自己培育。”
苏月璃眸光微动，走到摊位前，纤指轻轻拂过几种沈嫣刚才留意过的种子，语气带着一丝欣赏：
“‘凝霜花’、‘地脉根’……师妹是想尝试改良‘冰心蕴神散’之类的方子，以应对剑冢戾气残留或类似的心神损耗么？”
沈嫣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苏师姐你看得懂？”这些灵草用途偏门，搭配更是生僻，她也是研究了很久才琢磨出一点方向。
苏月璃微微一笑，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对那摊主温言道：“这些种子，麻烦包起来。”她付了灵石，将一小包种子轻轻放入沈嫣手中。
“苏师姐，这怎么好意思……”沈嫣连忙推辞。
“区区几颗种子，不值什么。”苏月璃柔声道，阻止了她的推拒，“况且，此物于我无用，于师妹或许能有些许启发，也算是物尽其用。”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只有两人能懂的意味，“若能对师妹有所助益，便值得。”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沈嫣的手背，带来一丝微凉的、却不容忽视的触感。
沈嫣握着那包尚带着苏月璃指尖微凉温度的种子，看着她温柔含笑的眼眸，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暖流。
苏师姐总是这样，体贴入微，恰到好处，让人无法拒绝，又不会感到丝毫压力。
（她总是能猜到我的心思……） 沈嫣心想，（而且，她好像真的很懂丹药？）
“多谢苏师姐。”沈嫣诚心道谢，将种子小心收好。
“不必客气。”苏月璃眸光流转，视线不经意般扫过沈嫣发间，那里只简单簪着一根普通的青玉簪子。
她唇角笑意加深，忽然从自己的储物法宝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支玉簪，通体由暖白色的灵玉雕琢而成，簪头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玉兰花，形态优雅，栩栩如生，花瓣上似乎还有天然的细微灵光流转，一看便知并非凡品，更难得的是那份清雅脱俗的气质。
“方才在那边摊位上看到的，觉得这玉兰清雅，倒是很配师妹的气质。”
苏月璃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谈论天气，将玉簪递到沈嫣面前，“小小玩意，不及师妹炼制天阶丹药之万一，聊表心意，预祝林师妹今日旗开得胜，也望师妹莫要嫌弃。”
这话说得极其漂亮，既夸赞了沈嫣，又将赠礼的理由归结为对她炼丹术的敬佩和对林晚的祝福，显得大方得体，不会过于唐突。
沈嫣却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这太贵重了！苏师姐，我不能收！”这玉簪一看就价值不菲。
“哦？”苏月璃眉梢微挑，眼神依旧温柔，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持，“莫非师妹是觉得我瑶池仙宗的礼物，配不上青玄宗的丹道天才？”
“我不是那个意思……”沈嫣顿时语塞。
“那便收下吧。”苏月璃上前半步，不容分说地、极其自然地将玉簪轻轻簪在了沈嫣的发间。
她的动作轻柔而迅速，指尖若有似无地掠过沈嫣的鬓角，带来一阵微妙的战栗。
“看，很衬你。”苏月璃端详了一下，眼中流露出真诚的欣赏，那欣赏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满足。
沈嫣下意识地摸了摸发间的玉簪，触手温润，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指尖的微凉和一丝极淡的馨香。
她脸颊有些发烫，心跳没来由地漏了一拍，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多……多谢苏师姐。”
她低声道，感觉脸更热了。
“很好看。”苏月璃浅浅一笑，眸光如水，在沈嫣脸上流转片刻，才柔声道，“时辰不早，你们快去抽签吧，莫要误了正事。今日比试，我会在场观看。”
说完，她对二人微微颔首，便带着楚若薇翩然离去，白色的身影很快融入熙攘的人群中。
沈嫣站在原地，怔怔地摸着发间的玉簪，心里乱糟糟的。苏师姐她……是不是对自己太好了点？
“师姐！发什么呆呢！”林晚扯了扯她的袖子，挤眉弄眼，“苏师姐人真好！又漂亮又温柔！还送你这么好看的簪子！比沐师姐那……”
她说到一半，赶紧捂住嘴，小心地看了看四周。
沈嫣回过神来，没好气地敲了她一下：“别瞎说！赶紧去抽签！”
她压下心头那点异样的悸动，拉着林晚匆匆向抽签处走去。
只是那支玉簪的存在感，却异常鲜明，时刻提醒着她方才那一幕。
而远处，苏月璃回首望了一眼沈嫣消失的方向，指尖轻轻摩挲着，仿佛还残留着方才触碰到的发丝柔滑的触感，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弧度。
（一点一点来……总会习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