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混着窗外飘来的槐花香。
温景然靠在墙上，看着面前脸色沉郁的季珩，犹豫了半天才开口：“晏辰那边……有点不对劲。”
季珩抬眼，眼底带着一丝不耐：“怎么了？”
“他自从知道你和苏漾的事，”温景然叹了口气，语气复杂，
“既没找法律顾问谈财产分割，也没提过要和苏漾‘离婚’的事。你俩这哪像是彻底分了，倒像是……暂时分居。”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昨天去看他，发现衣帽间里还挂着苏漾的衣服，梳妆台上她常用的那支香水也还在，连她喜欢的那个兔子玩偶，都摆在床头没动过。苏漾也从没回去拿过这些东西，你说这叫什么事？”
温景然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季珩强装的镇定。
他一直以为，苏漾当着顾晏辰的面说“分开”，就是彻底了断，可现在看来……
心猛地一紧，季珩下意识地反驳：“不可能。苏漾已经跟他说清楚了，她现在住我那，每天和我在一起，怎么可能没断干净？”
“可手续呢？”温景然反问，
“离婚总有流程吧？就算是协议离婚，也得签文件、领离婚证。你见过她的离婚证吗？”
季珩的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
没有。
他每天和苏漾腻在一起，忙着给她准备股份，忙着规划两人的未来，居然从没问过离婚证的事。
他想当然地以为，苏漾说了“分开”，就会把手续办得干干净净。
毕竟，她对顾晏辰早已没有留恋。
可温景然的话像根刺，扎在他心上。
离婚冷静期早就过了，就算再拖沓，手续也该办得差不多了。
顾晏辰再傻，也不可能任由苏漾“背叛”后，连一点实质性的切割都没有。
“我会问清楚。”季珩的声音冷了下来，转身就想走。
“还有，”温景然拉住他，
“我让陈默查了全市知名的律所，没有一家接到过顾晏辰委托的离婚案。你想，哪有人被‘戴了绿帽’，还心甘情愿净身出户，连律师都不找的？”
季珩的脚步顿住了。
是啊，顾晏辰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他出身顾家，商场上历练多年，再重感情，也不至于在这种事上毫无底线。
一个荒谬的念头猛地窜进脑海。
难道……他们是假离婚？
苏漾只是暂时敷衍他，心里还念着顾晏辰？
这个想法让季珩浑身发冷，连指尖都开始发颤。
他强压下心头的恐慌，丢下一句“我知道了”，转身快步离开医院。
回到庄园时，苏漾正在书房看文件。
夕阳透过智能玻璃照进来，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暖黄，侧脸柔和得像幅画。
季珩站在门口看了片刻，才慢慢走过去，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忙呢？”
苏漾抬头，冲他笑了笑：“嗯，番茄AI的新模型测试报告，有点复杂。”
季珩在她身边坐下，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桌面，状似随意地问：“对了，你和顾晏辰的离婚手续……办完了吗？”
苏漾翻文件的手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翻页，声音轻描淡写：“算……办完了吧。”
“算？”季珩捕捉到这个模糊的词，心又提了起来，他盯着她的眼睛，追问，
“什么叫‘算’？离婚证领了吗？给我看看。”
苏漾的眼神瞬间有些闪躲，指尖捏紧了文件的边角。
离婚证？
她连结婚证都没有，哪来的离婚证？
当初和顾晏辰约定“不领证只办婚礼”，是她提的条件，这件事除了她和顾晏辰，连林嘉薇都不知道。
她总不能告诉季珩“我和顾晏辰根本没结婚，所以没离婚证”。
那季珩会怎么想？
会觉得她从一开始就在算计？
更何况她答应过顾晏辰这个事情不告诉别人。
慌乱在心底蔓延，苏漾避开他的目光，含糊道：“放在公司抽屉里了，下次给你看。”
季珩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根，看着她明显心虚的表情，心里那点不安瞬间被放大。
他没再追问，只是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没办完也没关系，尽快办了就好。等你拿到离婚证，我们就去领证结婚，好不好？”
他刻意放软了语气，带着点讨好的期待。
苏漾心里一阵无语。
办？
怎么办？
她总不能凭空变出来一个离婚证吧？
可看着季珩眼底的期待，她又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含糊地点了点头：“再说吧。”
第二天，苏漾避开季珩，去了趟顾晏辰的别墅。
顾晏辰正坐在客厅看书，看到她进来，眼神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声音沙哑：“你来了。”
“我来拿点东西。”苏漾避开他的目光，语气生硬。
其实她哪有什么东西要拿，她是来想办法“解决”离婚证的事。
顾晏辰的目光落在她紧绷的脸上，忽然笑了笑，带着点自嘲：“是季珩让你来拿的？”
苏漾没说话，算是默认。
“那些衣服、首饰、包包……”顾晏辰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恳求的卑微，
“可以……可以不要带走吗？留着给我做个念想，行不行？”
他的眼神太烫，苏漾不敢直视，只能点了点头：“你留着吧。”
转身离开时，她给相熟的一个朋友发了条信息。
帮我弄个假的离婚证，信息要和我身份证对上。
朋友很快回复：“ risky，但能办。”
拿到那张印着“离婚证”字样的红色小本子时，苏漾的指尖微微发颤。
封面的烫金字体在阳光下泛着虚假的光泽，像一个随时会被戳破的谎言。
回到庄园，季珩正在客厅等她。
看到她手里的红色本子，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快步走过来：“办好了？”
苏漾把假证递给他，心跳得飞快：“嗯。”
季珩接过离婚证，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照片上的苏漾笑得有些僵硬，登记日期是上周，盖章清晰，看起来和真的没两样。
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嘴角忍不住上扬，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太好了。”他把离婚证小心地放进自己的西装内袋，紧紧按住，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苏漾，我们尽快去领证吧，选个好日子，我要风风光光地娶你。”
苏漾的心沉了沉，避开他的目光，拿起桌上的水杯：
“最近公司事多，等忙完这阵子再说吧。”
“再忙也不差这一天啊。”季珩追问，眼底的期待几乎要溢出来，
“我已经让陈默查了黄历，下周六就是好日子，宜嫁娶。”
“下周六我要去番茄AI的研发基地视察，早就定好的。”苏漾找了个借口。
季珩的笑容僵了一下，看着她明显回避的样子，心里那点刚被抚平的疑虑又悄悄冒了出来。
她为什么总是推三阻四？
拿到离婚证不是该高兴吗？
为什么一提结婚，她就找各种理由？
难道……她还在犹豫？
还是……这张离婚证有问题？
季珩不动声色地握住苏漾的手，指尖的温度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凉。
他看着她的眼睛，笑得温柔，眼底却藏着一丝探究：
“好，听你的，等你忙完。但不许再拖了，嗯？”
苏漾点头，避开他的目光，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掩饰住眼底的慌乱。
她不能结婚。
她没办法像对顾晏辰那样，跟季珩说“我们可以办婚礼，但不领证”。
季珩给了她那么多，她不想再用这种方式骗他。
可如果领了证，她又觉得心里发堵，好像欠了什么。
与其纠结，不如拖着。
只是她没看到，季珩看着她低头喝水的侧脸，眼底的疑虑像潮水般，一点点漫了上来。
那张离婚证，真的是真的吗？
苏漾的回避，到底是因为忙，还是因为……她根本没想过和他有未来？
季珩心头那根名为“不安”的弦，轻轻颤动，发出危险的低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