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庄园窗帘,苏漾睁开眼时,浑身还带着点昨夜的疲惫,可胸腔里却没有了往日的沉重。
这是她许久以来,第一次没靠药物就睡了个安稳觉,连梦里都没有了那些杂乱的碎片。
季珩见她醒了,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语气带着关切:“还累吗?要是不舒服,催眠可以再推迟。”
“没事,状态很好。”苏漾笑着摇头,起身洗漱时,连脚步都轻快了些。
两人抵达医院时,林疏桐已在咨询室门口等候,她引着苏漾往里走,转头对季珩温和道:“季先生,您可以在隔壁会客室等,里面有茶水和杂志,结束后我会叫您。”
季珩点头,目光落在苏漾背影上,直到门关上,才转身走进会客室。
他没多问,只耐心等她愿意主动开口的时刻。
咨询室内,光线被调得柔和,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墙角的音响里流淌着低缓的钢琴曲。
林疏桐让苏漾坐在柔软的沙发上,递过一杯温水:“苏小姐,在开始前我再确认下,季先生目前还不知道您的具体情况,对吗?”
“嗯,还没来得及说。”苏漾接过水杯,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
“好,那我们开始。”林疏桐坐在她对面,声音放得极轻,
“你现在放松,闭上眼睛,跟着我的声音走。先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很好,再吸一次,感受空气从鼻腔进入,流过喉咙,到胸腔……”
苏漾跟着她的引导,呼吸渐渐平稳,指尖的紧绷慢慢褪去。
林疏桐的声音像温柔的潮水,一点点包裹住她:“现在,想象你站在一条长长的走廊里,走廊尽头有一扇门,门后是你想回忆起的时光……慢慢走过去,推开那扇门……”
意识渐渐模糊,等苏漾再“睁开眼”时,眼前是大学宿舍的场景。
书桌上堆着厚厚的商科课本,屏幕上是没写完的英语论文,窗外是陌生的异国街道。
她才想起,这是她刚去国外留学的日子。
繁重的课业压得她喘不过气,水土不服让她频繁失眠,英语不好让她在课堂上不敢发言;
更让她痛苦的是,她本想报考心理专业,却被父亲以“要继承苏氏”为由,强行改了商科志愿。
那些冰冷的数字、复杂的报表,像枷锁一样捆着她,让她连呼吸都觉得闷。
就在她对着课本发呆时,电脑屏幕右下角弹出qq消息,是许嘉言发来的:“今天怎么样?专业课还听得懂吗?”
那时的许嘉言已在国内读心理专业,总能在她崩溃时发来长长的消息,教她调节情绪的方法,听她吐槽那些难懂的知识点。
偶尔林嘉薇也会打越洋电话,隔着时差骂她“别硬扛,不行就回来”,那些细碎的关心,成了她那段黑暗日子里仅有的光。
假期回国,她以为能喘口气,却被父亲叫到书房:“下周有个商会晚宴,你陪张总儿子吃个饭,他家企业能帮苏氏拓展海外业务。”
苏漾愣住了,想反驳,却被父亲打断:“你得体面,要让人家觉得你是个‘合格’的继承人,是个能帮苏家的‘贤妻良母’。”
后来的日子,她被迫参加一场场相亲局,那些企业家的儿子和他们的父母,看她的眼神像在打量一件“商品”,讨论的永远是“她够不够温顺”“能不能帮家族联姻”。
她的想法、她的喜好,没人在意,她像个没有自我的工具人,连反驳的资格都没有。
直到许嘉言约她在咖啡馆见面,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手里拿着一本心理学书籍,轻声说:“你不用逼自己活成别人想要的样子,你的感受才最重要。”
那天的咖啡是热的,许嘉言的话也是热的,苏漾以为自己能慢慢调节过来。
可回家后,父亲却看到了她和许嘉言的合照,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我让你去结交人脉,你却跟个穷学生混在一起?你忘了你身上的责任?要不是你这副‘听话’的样子,张总他们能给苏氏好脸色?”
“责任?”苏漾终于忍不住爆发,声音带着颤抖,
“我的责任就是当你的工具吗?我连喜欢什么专业、跟谁交朋友的权利都没有吗?”
争吵过后,她摔门而出,脑子里一片空白。
街上的车水马龙像模糊的幻影,父亲的指责、那些冰冷的打量、自己压抑的痛苦,全都涌了上来。
她往前走,脚步发飘,直到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