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子和里子,林小娘最会选了。
在她看来,面子和里子都有,自然是十全十美,若不能十全,两权相害取其轻,舍弃面子,也并非不可。
林小娘是受过苦的,知道要没有里子,无论多光鲜的面子都无用。
等盛紘走后,她劝着女儿:“你爹爹给你物色了个夫婿,娘听着条件还不错。虽然比不上伯爵府体面光鲜,却是门极好的婚事。”
得知杨秉安的情况后,墨兰嘟着嘴:“小娘,这哪里比得上梁公子啊,若论富贵,那永昌伯爵府可是最殷实的。”
林小娘道:“这杨家是比不上伯爵府光鲜体面,可是他家实惠啊,你嫁过去,上无公婆,下无妯娌,又能直接管家,岂不比去伯爵府受吴大娘子的气好。”
吴大娘子对墨兰的厌恶几乎要摆到明面上来了,林氏母女也并非不知道她看中的是明兰。
只是那梁晗对木讷的明兰并不钟情,他喜欢的是墨兰这样有才情的女子。
听了小娘的劝告,墨兰犹不甘心,“梁公子说过不会负我的,我怎么能负他?若有机会嫁入高门,我又何必去低就。”
林小娘道:“我又怎么舍得让你低就,只是那梁家的吴大娘子实在不好相与,梁公子虽然心悦你,可是他最终是越不过他母亲的。”
“最近明兰和那梁家是越走越近了,眼见着好事将近,你要是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到时候只怕是只能嫁给贫寒学子了。”
当林小娘将文炎敬也说了出来,墨兰彻底沉默了。
“小娘,你说的对,我是得给自己留条后路,要是伯爵府进不去,至少不能嫁去清贫人家受苦。”
后来,林小娘总磨着盛紘打听杨秉安的事,盛紘一烦,干脆就以指点文章的名义让人来家里了。
隔着屏风,林小娘扫了一眼,只见那是位十分年轻的公子,面如冠玉,嘴角含笑,说话做事透着一股精明干练。
只看容貌的话,半点不输给小公爷这样的世家公子。
待回去说给墨兰听,墨兰难得有了几分满意。
只是很快,这点微不足道的满意便被推翻了。
那是个晴朗日子,平宁郡主带着满满当当的礼物走进了盛府。
郡主此来是为议亲,她本想等几个月,再与盛家相商议亲之事,只是吴大娘子的频频动作,却实在让人揪心。
唯恐明兰被人定了去,齐衡便求着母亲早早上门,这才有了今日之举。
明兰与齐衡两情相悦,又有自幼同窗的情分,见郡主态度诚恳,盛祖母便也松了口。
两家亲事一定,墨兰险些气歪了嘴,她讥讽明兰道:“真没想到,光风霁月的元若哥哥,最终被你得了去。六妹妹,你可真是福气不浅啊。”
明兰已从卫姨母那里得知了卫小娘惨死的真相,自然深恨林氏母女,便故意激怒她。
“我本不想嫁入高门,谁知事情兜兜转转,最终还是与这些公侯府邸绕不开,先是永昌伯爵府,又是齐国公府,可见人的命天注定,不是能强求来的。”
明兰微微一笑:“四姐姐,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咱们都得认命。”
墨兰听了果然生气,一巴掌打在明兰白皙的面容上,而后便相互扭打起来。
云卿和如兰见她们闹了起来,便赶紧过去将两人拉开。
云卿:“四姐姐,六妹妹,家中姐妹应当和睦共处,你们怎么在花园里就闹了起来?”
明兰率先开口:“是四姐姐先动手的,她嫉妒我得了一门好亲事,故意与我过不去。”
墨兰清冷一笑:“我嫉妒你?你真当平宁郡主是好相处的,她那样眼高于顶,能忍受你一个区区庶女?你嫁过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如兰听了,当即就不高兴,“四姐姐,你怎么这么恶毒啊。得不到元若哥哥,就诅咒六妹妹,哪有你这样做姐姐的!”
听了如兰的话,墨兰不由撇嘴:“你倒是会当姐姐,还不是整日把云妹妹和六妹妹当丫鬟用,成日里让人给你做那个做这个,你以为你能好到哪里去吗。”
如兰听得生气,叉腰道:“我再如何不好,也比四姐姐你强,至少我不会抢姐妹们的婚事,不像你,见着旁人有了好姻缘,就去夺去抢!”
墨兰:“你别在这胡言乱语,倒是说说看,我抢了谁的姻缘?”
墨兰是想和明兰争抢永昌伯爵府的梁晗,可齐国公府一下定,就不存在抢的问题了。
所以,她极镇定地看着如兰,眼里的嘲讽随意倾泻。
“你还有脸问,难道你不知道,杨秉安是爹爹给云妹妹挑选的夫婿吗?”
“五姐姐,别说了。”云卿扯了扯如兰的袖子,“此事多说无益,只会徒惹是非,算了。”
如兰不顾云卿的阻拦,继续道:“你们母女俩倒是好手段啊,还知道挑肥拣瘦呢。云妹妹自小孤苦,无依无靠,你怎么好意思抢云妹妹的姻缘啊?”
整个院落里,只听得见如兰高低错落的质问声。
隔了一道花墙的廊道上,一道月白身影驻足良久。
“好有意思的姑娘……”
一道低喃从他齿间流出,随后便湮没在风里。
墨兰被问得哑口无言,等从这边脱了身,便回去问询了小娘。
“小娘,杨秉安原是说给云妹妹的亲事吗?我抢了她的?”
林噙霜目光微闪:“墨儿,这不重要,最后是你得了最好的就行。”
墨兰冷笑道:“什么最好的,如今就连明兰那样的庶女,都爬到我头上来了,我还有什么前程。”
林小娘想到齐衡,叹道:“也不知道小公爷看上了她什么,她那样畏畏缩缩的,哪里及得上你。”
墨兰伏在被子上哭:“小娘我不甘心,我从小争强好胜,立志要嫁得高门显贵,如今却要和一个满身铜臭、前途未卜的举子结亲,我不甘心啊……”
林小娘抚着女儿的背,犹豫道:“可是不要杨秉安,你就只能选梁晗了,以如今的形势,你要选他,只怕要兵行险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