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落下,将外界妖兽的咆哮、黑气的嘶鸣以及祭坛上最后的厮杀声隔绝,只留下沉闷的撞击声不断传来,如同催命的鼓点,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密道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和一股淡淡的、古老的硫磺气息。
“陆师姐!吕师兄怎么样了?”张小凡焦急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哽咽。他摸索着想要靠近。
“别过来!”曾书书一把拉住他,声音急促而低沉,“小凡,守住入口!我用阵法加固一下禁制,外面的东西随时可能冲进来!” 他虽然平时跳脱,此刻却展现出难得的沉稳,迅速从百宝袋中掏出几面阵旗和灵石,借着黑暗中法宝微弱的灵光,在落下的巨石后方快速布置起来,试图加固这脆弱的屏障。
“咚!咚!咚!” 沉重的撞击声不断从巨石另一侧传来,碎石簌簌落下,显然外面的怪物并未放弃。
张小凡闻言,强忍悲痛和担忧,紧握绝仙剑,守在曾书书身旁,警惕地盯着那不断震颤的巨石,稚嫩的脸上充满了与年龄不符的坚毅和决绝。
密道深处,陆雪琪对周遭的一切恍若未闻。她的全部心神,都系在怀中气息奄奄的吕大信身上。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冰冷和生命的飞速流逝。那微弱的脉搏,如同蛛丝般,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断裂。
“吕师兄……撑住……你一定要撑住……”她低声呢喃,声音颤抖,带着从未有过的恐慌。冰冷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滴在吕大信的脸颊上,却无法带来丝毫暖意。
她将吕大信轻轻平放在冰冷的地面上,自己跪坐在他身旁。天琊剑插在一旁,散发出微弱的蓝光,勉强照亮方寸之地。借着这微光,她看到吕大信脸色灰败如纸,嘴唇干裂发紫,七窍仍有细微的血迹渗出,胸口几乎看不到起伏。
陆雪琪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清冷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她双手快速结印,精纯无比的太极玄清道法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化作最柔和、最本源的生命能量,缓缓渡入吕大信体内。
她的法力如同冰泉,小心翼翼地探入吕大信近乎枯竭、经脉寸断的体内。所过之处,触目惊心。丹田气海中,那枚原本光华璀璨、缓缓旋转的金丹,此刻黯淡无光,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几乎停止了转动,只有最中心一点微光在顽强闪烁,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湮灭。这是本源重创,金丹濒临破碎的征兆!比任何外伤都要凶险百倍!
陆雪琪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知道,寻常疗伤手段根本无用,甚至可能加速金丹的崩溃。必须用最本源、最温和的力量,小心翼翼地温养、修复。
她闭上双眼,将自身神识与法力融合,变得极其细微、柔和,如同春蚕吐丝,一丝丝、一缕缕地缠绕上那枚濒临破碎的金丹。她不敢有丝毫急躁,生怕一点波动就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的法力属性偏寒,与吕大信至阳至纯的金丹本源并非完全契合,此刻只能以水磨功夫,用最纯粹的生机之力,去滋润那干涸的源泉。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和法力。陆雪琪本就激战脱力,内腑受创,此刻不顾自身伤势,强行催动本源法力为吕大信疗伤,脸色迅速变得比吕大信还要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娇躯微微颤抖。但她咬紧牙关,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将所有杂念摒弃,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细微的修复过程中。
时间在黑暗中悄然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一个时辰。
外面的撞击声似乎渐渐远去,或许是曾书书的阵法起了作用,或许是怪物被其他目标吸引。密道内暂时恢复了死寂,只有陆雪琪微弱的呼吸声和法力流转的细微声响。
在陆雪琪不惜代价、精纯无比的本源法力温养下,吕大信丹田内那枚濒临破碎的金丹,终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反应。那核心的一点微光,似乎明亮了微不足道的一丝,裂纹蔓延的速度,也被勉强遏制住了。虽然依旧脆弱得不堪一击,但至少,那彻底湮灭的趋势,被暂时止住了!
同时,陆雪琪那带着冰雪气息的法力,也隐隐刺激了吕大信体内沉寂的太极玄清道根基,一丝微弱的阴阳流转之意悄然生出,辅助着稳定伤势。
“嗯……”一声极其微弱、几乎细不可闻的呻吟,从吕大信喉间溢出。
陆雪琪娇躯一颤,猛地睁开双眼,惊喜地看向吕大信。只见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虽然未能睁开眼,但原本死寂的脸上,似乎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生气。
“吕师兄!”陆雪琪声音哽咽,连忙俯下身,将耳朵贴近他的嘴唇,同时渡入法力的动作更加轻柔。
“……冷……”吕大信无意识地呓语,声音模糊不清。
冷?陆雪琪一愣,随即明白,他金丹受损,阳气大衰,加之自己法力属寒,自然会感到寒冷。她毫不犹豫,立刻停止了法力渡入,转而将吕大信冰冷的身躯紧紧抱入怀中,试图用自己身体的温度去温暖他。此刻,什么男女之防,什么清冷自持,都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只知道,怀中的这个人,不能死。
感受到怀中传来的微弱心跳和一丝暖意,陆雪琪一直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强烈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袭来。她靠在冰冷的石壁上,依旧紧紧抱着吕大信,将脸颊轻轻贴在他冰冷的额头上,泪水再次无声滑落。这一次,不再是绝望,而是带着一丝后怕和失而复得的庆幸。
“陆师姐……吕师兄他……”张小凡小心翼翼的声音从入口处传来,带着浓浓的关切。他和曾书书一直不敢打扰,但听到动静,实在忍不住。
“暂时……稳住了。”陆雪琪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但有一丝如释重负,“但伤势极重,需要静养,绝不能被打扰。”
曾书书闻言,松了口气,连忙道:“陆师姐放心,入口暂时安全了。我和小凡守着,你赶紧调息一下!你自己伤得也不轻!”
陆雪琪轻轻“嗯”了一声,却没有立刻调息。她依旧抱着吕大信,感受着他微弱的呼吸,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他还活着。黑暗中,她清冷的容颜上,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柔情与坚定。
不知又过了多久,确定吕大信的气息虽然微弱但趋于平稳后,陆雪琪才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头枕在自己膝上,让他躺得更舒服些。她自己也盘膝坐好,服下一枚丹药,开始运功调息,修复自身的伤势。但她的神识,始终有一丝萦绕在吕大信身上,密切关注着他的任何细微变化。
密道内重新陷入了寂静。只有彼此微弱的呼吸声,和黑暗中那相互依偎、彼此守护的温暖,在无声地流淌。
这一次生死边缘的挣扎,让两颗心靠得前所未有的近。那份在湖畔悄然定下的情愫,在血与火的洗礼、生与死的考验中,已然深植骨髓,再也无法分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