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在月下温泉边诡异发光、自主震动的黄铜钥匙,像一道冰冷的符咒,将傅寒霆和江晚从“白发相约”的温情脉脉中,瞬间拽回了危机四伏的现实。
钥匙的异动持续了大约一分钟,那幽蓝的光芒如同某种未知生命的呼吸,明灭不定,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规律性,仿佛在传递着什么信息,又或者,是在进行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定位”或“连接”。震动停止后,钥匙恢复了古朴沉寂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傅寒霆和江晚都知道,那不是幻觉。
“它被激活了。”江晚盯着那枚重新变得冰冷的钥匙,语气凝重。身为顶尖黑客,她对能量和信号极其敏感,刚才钥匙散发出的波动,绝非地球已知的任何常规能量形式。
傅寒霆脸色阴沉,立刻下令全面升级别墅的防护等级,并让周靖调集了最顶尖的信号屏蔽和反追踪设备,将这枚钥匙暂时封存在一个特制的屏蔽箱内。然而,无论是能量探测还是物质分析,都无法解析钥匙异动的根源和目的。“摆渡人”留下的这个信物,就像一颗不知何时会引爆的定时炸弹,悬在了他们心头。
这种被无形之手操控、对未来充满未知的感觉,足以消磨人的心志。
然而,生活并不会因为潜在的危机而停下脚步。就在他们全力应对钥匙异动,试图从中找出“摆渡人”和“归位之约”线索的紧张时刻,一个属于家庭的、甜蜜又令人头疼的“麻烦”,不期而至。
他们的大女儿,继承了江晚艺术天赋与傅寒霆精致容貌的沈昕玥,带着她的男朋友,回家了。
消息是江晚先接到的。当时她正在与沈景珩远程分析钥匙的能量残留数据,沈昕玥的电话打了进来,女孩在电话那头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与羞涩:“妈咪,我……我交男朋友了,想带他回家给你们看看。”
江晚愣了一下,随即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女儿长大了,到了谈恋爱的年纪,她既欣慰又有些不舍。她看了一眼旁边正因为钥匙之事眉宇紧锁的傅寒霆,心中暗暗叫苦,但还是温和地回应:“好啊,玥玥喜欢的人,妈咪和爸爸当然要见见。什么时候回来?”
“就……就明天晚上,可以吗?”沈昕玥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好,就明天晚上。”江晚答应下来,挂了电话,揉了揉眉心。
“怎么了?”傅寒霆察觉到她的异样。
江晚叹了口气,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我们的女儿,要带男朋友回来吃饭。”
瞬间,傅寒霆脸上的阴沉被另一种更直观的、如同领地受到侵犯的猛兽般的锐利所取代。他眉头拧紧,刚才还萦绕心头的关于古老钥匙和神秘约会的烦恼,似乎瞬间被“有个臭小子要拐走我女儿”这个更具象化的危机冲淡了。
“男朋友?”傅寒霆的声音瞬间降了八度,带着审视意味,“什么人?家世背景?人品能力?多大年纪?怎么认识的?”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冰雹般砸下来,带着属于傅氏掌舵人惯有的审慎与……属于老父亲下意识的挑剔。
江晚哭笑不得,挽住他的手臂:“你冷静点,傅总。只是年轻人正常交往,我们先看看人再说,别吓着孩子。”
傅寒霆冷哼一声,没再说话,但那紧绷的下颌线和锐利的眼神,已经充分表达了他的态度——审查,必须最严格的审查!
于是,第二天晚上,傅家那间通常用于接待最重要商业伙伴的、气氛庄重奢华的大餐厅,第一次迎来了一个身份特殊的年轻客人——沈昕玥的男友,顾言。
顾言是个看起来干净清爽的年轻人,约莫二十出头,穿着得体但不张扬,容貌俊秀,带着几分书卷气。他是国内顶尖美院的高材生,与沈昕玥志趣相投,在几次艺术展上相识相知。言谈举止间看得出家教良好,不卑不亢,面对傅家这泼天的富贵和隐隐的压力,虽然有些紧张,但努力保持着镇定与礼貌。
然而,在傅寒霆眼里,这些“优点”通通可以自动过滤。他坐在主位上,如同审视一份漏洞百出的商业计划书,全程面无表情,眼神锐利得几乎能将人洞穿。
“顾言是吧?”傅寒霆开口,声音没什么温度,“家里是做什么的?”
“家父是大学教授,家母是医生。”顾言恭敬回答。
“嗯。”傅寒霆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转而问,“对未来有什么规划?打算一直画画?收入稳定吗?能给我女儿提供什么样的生活?”
问题一个比一个直接,一个比一个犀利。餐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沈昕玥在桌子底下悄悄握紧了拳头,紧张地看着父亲,又求助般地看向母亲。
江晚在桌下轻轻踢了傅寒霆一下,脸上维持着得体的微笑,试图打圆场:“寒霆,年轻人有自己的追求和节奏是好事。顾言和玥玥都还在上学,谈这些还早。”她转而温和地问顾言一些关于专业、兴趣爱好的问题,试图缓和气氛。
顾言一一作答,态度始终诚恳。但当傅寒霆问起他是否了解傅氏集团、对未来可能面临的“关注”和“压力”有无心理准备时,年轻人虽然表示理解,但眼神中一闪而过的茫然,还是被傅寒霆精准捕捉。
“傅氏的女儿,意味着什么,你或许还没真正概念。”傅寒霆的声音冷了几分。
一顿饭,吃得沈昕玥如坐针毡,顾言后背冒汗,江晚左右调和,心力交瘁。只有傅寒霆,始终保持着高压态势。
饭后,江晚拉着沈昕玥去厨房准备水果,留给男人们一点“空间”——实际上是怕女儿在场,傅寒霆的话会更不留情面。
餐厅里只剩下傅寒霆和顾言两人。
气氛更加凝滞。
傅寒霆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的夜景,高大的背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他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清晰地传入顾言耳中: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有什么才华,家世如何。”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冰冷的刀锋,直直射向那个因为紧张而微微绷直了身体的年轻人。
“我只说一句。”
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砸在顾言的心上,也仿佛穿越了时光,与当年他对另一个试图接近江晚的男人——陆深——所说的警告,重重叠合:
“让她哭的话,我饶不了你。”
顾言被那眼神中的冰冷与护犊般的狠戾震慑,脸色微微发白,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郑重回应:“傅叔叔,我绝不会让昕玥受委屈!”
然而,就在这充满对峙意味的时刻,周靖步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甚至来不及顾及有外人在场,径直走到傅寒霆身边,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傅总,刚刚收到消息。我们安排在老宅那边,看守曾祖父遗物密室的人……一个小时前,全部失去了联系。密室入口有被暴力闯入的痕迹,里面……空了。”
傅寒霆瞳孔骤然收缩!
几乎同时,江晚放在客厅的手包里,那枚被严密屏蔽封锁着的黄铜钥匙,仿佛受到了某种遥远的呼应,再次穿透了层层屏蔽,发出了微弱却持续不断的、令人心悸的嗡鸣与幽蓝光芒!
“摆渡人”不仅送来了钥匙和邀请……
他,已经开始动手“清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