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实却是,他依赖的圣力仅仅只是勉强逼退了那股黑暗力量。
而沈星洛凭借“未知”力量却做到了彻底净化。
这种赤裸裸的、被全方位碾压的对比,几乎将他的骄傲击得粉碎!
沈星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了然。
认知上的冲突,有时比刀剑更加伤人。
她无意在此时再去刺激这位,显然已濒临崩溃边缘的牧师。
她看向莱戈里斯,微微颔首:
“辛苦你跑这一趟。”
“告诉艾莉瑞亚,我会继续留意。”
“这类‘种子’恐怕不止这一个。”
说完,沈星洛不再理会墙头上神色各异的众人。
身影微微一晃,如同一片轻盈的羽毛从墙头飘落。
几个起落之间,便再次融入了镇外那片被月光笼罩的林地,消失不见。
她来得突然,去得更是洒脱。
只留下镇墙之上,一群心神激荡、三观受到剧烈冲击的人。
皮普牧师死死攥着胸前的圣徽,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他望着沈星洛消失的方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挫败,有愤怒,更有无法理解的深深不安。
但在内心深处,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还隐藏着一丝因认知边界被强行拓宽后的、极其微弱的……
茫然与思考的微光。
而民兵们则围聚在一起,激动又后怕地讨论着,刚才那如同神话般的一幕。
沈星洛的形象,在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传颂中,正朝着神女的传奇方向一路飞奔。
莱戈里斯不屑地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人类们混乱的思绪,转身再次跃下镇墙。
他得立刻返回,艾莉瑞亚守护者还有更多指令等着传达。
月光依旧清冷地照耀着溪流镇。
但今夜之后,某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认知的壁垒一旦出现裂缝,光芒与阴影,都将以全新的方式照进人们的内心。
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在这片土地上暗暗酝酿。
而那位神秘的女子,已然毫无悬念地成为了所有旋涡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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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月渐隐,天光未亮。
此刻,正是一天里最静谧、最彻骨寒冷的时刻。
林间的雾气浓得化不开,凝在草叶与蛛网上,结成细碎的冰晶,踩上去发出极其轻微的碎裂声。
沈星洛并未远离溪流镇。
她静立于镇外一处地势稍高的山丘之巅,一株枯瘦的老橡树下,仿佛与那嶙峋的树干、与这片苍茫的天地融为了一体。
衣裙在带着寒意的晨风中微微拂动,她却恍若未觉。
她的灵觉如同无形的蛛网,以自身为中心,缓缓且细密地朝着远方蔓延。
昨夜那“阴影种子”的诡异现身,以及皮普牧师几近崩溃的反应,都明白无误地显示——
溪流镇的麻烦,绝非个例。
说不定仅仅只是某个庞大阴谋,露出的冰山一角。
阿斯特拉位面的水,远比她初来时感知到的要深。
就在这片万籁俱寂,唯有寒冷与晨雾悄然流动之际,一种截然不同的声响,打破了这份宁静。
那是沉重且富有节奏的响动,伴随着粗犷的吆喝声,穿透浓浓的雾气,从东南方的官道方向隐隐传来。
“都加快点脚步,你们这群懒骨头!太阳晒屁股前赶到溪流镇,老巴顿请你们喝麦酒!”一个洪亮的声音喊道。
“得了吧,格隆!你那麦酒掺的水,比镇外的小溪还多!”另一个声音调侃道。
“闭嘴,诺力!看好你那些宝贝矿石车!”
“要是颠碎了一块,就把你的红胡子揪下来塞进烟斗里!”
之前的声音恶狠狠地回应。
这些声音粗野豪放,带着岩石般的坚毅和火炉般的热辣。
紧接着,车轮碾过碎石路的辘辘声、金属配件相互碰撞的叮当声。
还有某种大型驮兽沉重的喘息,和响鼻声交织在一起。
原来是一支商队,规模还颇为可观。
沈星洛的目光穿透稀薄了些许的雾气,落在那支逐渐显露出轮廓的队伍上。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乎清一色矮壮敦实的身影。
他们大多只有常人的半腰高,却个个宽厚得像一尊尊移动的铁砧。
浓密、编成复杂辫子,甚至镶嵌着金属环的胡须是他们的标志,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
只露出一双双在晨曦微光中依旧锐利有神、如同鹰隼般的眼睛。
他们穿着厚实的皮甲或链甲衫,外面罩着沾染了旅途风尘的斗篷,身上挂着战斧、重锤等看起来就分量十足的武器。
矮人!
队伍中间,是几辆用厚实木材和金属加固的货车——
由一种浑身披着厚重毛发、形似牦牛但体型更为庞大的“山丘兽”牵引着。
货车上覆盖着油布,瞧那车轮深深陷入泥地的痕迹,就知道装载的货物极其沉重。
隐约露出的边角,闪烁着某种深色金属、或未经打磨的矿石特有的哑光。
队伍的侧翼和后端,则混杂着一些其他种族。
有几个穿着满是口袋的皮质外套,眼睛滴溜溜乱转,正不断检查着车上某些复杂簧片和齿轮结构的侏儒。
还有几个用粗麻布包裹全身、沉默寡言、负责照料驮兽的半兽人苦力!
他们绿色的皮肤,还有偶尔从兜帽下露出的獠牙,昭示着他们不受欢迎的混血身份。
甚至还有一个瘦小干瘪,裹在过大袍子里的地精——
正拿着一个巨大的账本和羽毛笔,叽叽喳喳地和一个矮人头领争论着什么。
唾沫星子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
这是一支为利而聚的跨种族商队。
成员来自不同种族,就像一盘临时拼凑的散沙。
队伍里弥漫着紧张与猜疑,可又因赚钱这个共同目标,勉强维系着脆弱的合作。
沈星洛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这支队伍。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们散发出的、混杂的情绪波动:
矮人的警惕与急躁,侏儒的好奇与算计;
半兽人的麻木与一丝被压抑的野性;
地精则浑身散发着贪婪与焦虑,像热锅上的蚂蚁。
而在这诸多情绪之下,还有一丝若有若无、却又深深压抑着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