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行动起来。
一方面,他动用自己的权力和财力,命令庄园内的农奴和雇工,立刻开始加固所有房屋的屋顶,尤其是粮仓和酒窖。
又将所有牲畜赶入坚固的石砌畜棚,并开始紧急抢收那些已接近成熟、无法等待三十天的脆弱作物。
他的举动,在领地里引起了不小的困惑和私下抱怨,很多人都觉得子爵老爷是不是疯了。
另一方面,出于一种复杂的心理——
或许是希望能有更多人分担风险;
或许是潜意识里希望验证神启;
也或许是真有几分救人之意——
他将这个预警消息,以“来自一位隐士学者的奇特占星术推算”为由,透露给了几位关系较好的邻近贵族和当地镇长。
结果可想而知。
“雷蒙德,你是不是葡萄酒喝多了?”
“哈哈哈,三十天后的冰雹?还能知道大小?”
“这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那位学者叫什么?”
“让他来我的城堡,我可以赏他几个铜板买点醒酒药!”
“子爵大人,我们还是谈谈今年的粮食价格吧。”
无人相信,尽是嘲笑。
甚至连他庄园里的农奴,都在背后议论纷纷。
雷蒙德子爵顶着巨大的压力,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执行防护命令,心中充满了忐忑和自我怀疑。
时间一天天过去。
天空一如既往,时而晴朗,时而多云,丝毫没有特大风暴的征兆。
嘲笑声更甚,雷蒙德几乎要绝望了,甚至开始后悔自己的轻信。
直到第三十天。
那一天,天空在午后开始变得阴沉起来,云层低垂,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铅灰色。
起初,人们还不以为意,直到云层越来越厚,颜色越来越深,空气中弥漫起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下午三时左右——
与预言时间几乎分秒不差!
天色骤然变得如同黑夜,狂风大作!
紧接着,令人恐惧的声响从天空传来——
那不是雨声,而是无数硬物高速撞击地面的噼里啪啦的恐怖声响!
拳头大小、甚至更大的冰雹,如同神之怒火,疯狂地砸向大地!
“冰雹!真的是巨雹!”
躲在加固房屋内的雷蒙德子爵透过窗户,看着外面如同末日般的景象;
看着那些巨大的冰雹,瞬间将未受保护的薄木板屋顶砸穿,将田野里未及抢收的作物砸得稀烂!
他浑身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度的震撼和狂喜!
预言是真的!
智慧之主的启示是真的!
这场恐怖的冰雹,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才渐渐停息。
当人们战战兢兢地走出家门,看到的是一片狼藉。
树木枝叶尽毁,未防护的房屋千疮百孔,田野里一片惨不忍睹的泥泞和残骸。
哀嚎声和哭泣声四处响起。
然而,在雷蒙德子爵的领地上,以及那几个虽然嘲笑,但最终还是忍不住做了一点简单防护的邻居的领地上,损失被降到了最低。
坚固的屋顶完好无损,牲畜安全,抢收回来的粮食和葡萄酒安然无恙。
对比之下,效果惊人!
“是子爵大人!子爵大人提前知道了!”
“那个预言,那个智慧之主的预言是真的!”
“天啊!如果不是子爵大人,我们.......”
“智慧之主!是智慧之主救了我们!”
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巨大的感激之情,瞬间淹没了雷蒙德子爵和他的领民。
那些曾经嘲笑他的贵族和镇长,此刻面色惨白地站在自家的废墟上——
望着雷蒙德领地那相对完好的景象,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难以言喻的惊骇。
消息如同野火般,在遭受重创的格伦索亚地区蔓延开来。
“智慧之主的预言”——
这个名号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伴随着这场天灾的惨烈景象,和雷蒙德领地“奇迹”般的幸存,传遍了整个南方行省。
农民们谈论着这位能预知天灾、庇护生计的神明;
商人们敏锐地意识到其中蕴含的、规避风险的巨大价值;
地方贵族们,则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与思索——
这背后代表的,是一种何等可怕的力量?
无数务实的人们,开始好奇地、渴望地打听关于「智慧之主」的一切。
雷蒙德子爵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他也顺势开始,以一种更加虔诚和公开的态度,传播着——
“智慧与法则之主”的名,以及其“理性”、“秩序”、“追求真理”的教义核心。
一场天灾,虽带来了伤痛,却也为智慧的信仰,劈开了一条通往更广阔世界的道路。
智慧之神的名,第一次,以“神迹”般的方式,响亮地传扬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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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伦索亚冰雹预言的成功,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帝国南部平静的湖面,激起的波澜远超林枫和雷蒙德子爵最初的预料。
消息沿着商路、通过旅人、借助贵族之间的信件,以惊人的速度,向周边行省乃至帝国腹地扩散。
在酒馆里,农夫和商贩们啧啧称奇,将其添油加醋成各种传奇版本;
在贵族沙龙中,它成为新鲜热门的谈资,有人嗤之以鼻,有人则将信将疑地开始打听;
在一些地方小报上,甚至出现了含糊其辞的报道,称“南方某地有隐士预知天灾,挽救生灵”。
这种程度的民间轰动,尚在可控范围。
真正致命的关注,来自于一个庞然大物——
帝国国教,光明教会。
帝国的核心,圣城坎特伯雷,光明大圣堂深处。
一份来自南方教区的报告,被一位面色凝重的地区主教,亲自呈送到了负责教义审查、与异端裁判所的哈伯特枢机主教面前。
报告详细记录了“格伦索亚冰雹预言事件”的始末,尤其强调了其“精确到时辰与大小”的特性——
以及事件后续在民间引发的、对所谓「智慧之主」的广泛好奇与推崇。
哈伯特枢机主教,一位须发皆白、眼神锐利如鹰的老者。
仔细阅读着报告,布满皱纹的脸上每一条纹路都仿佛刻着“威严”与“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