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翻涌着漫过战场，冥烬尘的身影在混沌中愈发清晰。
他踏着碎裂的地砖缓步前行，每一步都让大地微微震颤，周身缠绕的黑影如活物般蠕动，将散落的黑煞之气尽数吞噬，化作他失控力量的一部分。
三只厉鬼感受到那股凌驾于一切黑暗之上的威压，猩红的瞳孔中闪过明显的恐惧，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它们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双眼猩红、竖瞳尖利的存在，远比它们更接近“毁灭”本身——那不是同类的气息，而是来自地府最深处、执掌生死的王者失控后，所释放的绝对恐怖。
楚江天也是脸色剧变，他下意识地将白渊护在身后，指尖的灵咒光晕暴涨到极致。
“这是……阴天子的气息？”
他低声自语，眼中满是震惊，
“可他身上的力量……完全失控了！”
冥烬尘的竖瞳始终锁定着白渊，猩红的光芒中翻涌着混沌的情绪，有暴戾，有毁灭欲，却唯独在触及白渊身影的那一刻，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他停下脚步，黑雾在他周身盘旋凝聚，形成一道黑色的屏障，将战场与外界隔绝开来。
“吼——”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不是野兽的咆哮，而是力量失控后难以抑制的宣泄。
周身的黑影突然暴涨，朝着三只厉鬼猛扑而去，速度快得只剩下残影。
厉鬼们仓促反击，黑色的煞光与黑影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可它们的攻击落在黑影上，却如泥牛入海，毫无作用。
不过转瞬之间，三只厉鬼便被黑影缠住，它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身体在黑影的撕扯下逐渐消散，连魂核都没能留下。
整个过程，冥烬尘甚至没有抬手，只是用那双竖瞳漠然地注视着，仿佛在碾死三只蝼蚁。
解决完厉鬼，战场瞬间陷入死寂。
楚江天握着灵咒的手微微发紧，不敢有丝毫异动——他能感觉到，冥烬尘的目光从未离开过白渊，那份失控的力量中，夹杂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让人心头发寒。
冥烬尘缓缓抬起手，尖利的指尖指向白渊，黑雾顺着他的手臂蔓延，化作一道黑色的锁链，朝着白渊的方向延伸而去。
锁链上泛着猩红的光芒，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却没有丝毫伤害之意，反而像是在寻找主人的宠物，小心翼翼地靠近。
白渊望着那双陌生的竖瞳，心头既有恐惧，又有一丝莫名的酸涩。
他能感觉到，冥烬尘的意识或许已经混沌，但那份想要靠近他的执念，却从未改变。
“冥烬尘……”
他试探着开口，声音有些发颤。
听到这个名字，冥烬尘的身体微微一僵，竖瞳中的猩红波动得愈发剧烈，黑色的锁链停在半空中，似乎在挣扎，又似乎在等待指令。
喉咙里再次发出断断续续的音节，依旧是那个刻在神魂深处的名字：“白……渊……”
黑色锁链悬在半空，尖端微微颤抖，像是被某种力量拉扯着，既想靠近，又带着一丝迟疑。
白渊看着那双猩红竖瞳，心头的酸涩压过了恐惧。
他能清晰感受到，冥烬尘周身的暴戾气息虽浓，却从未有半分针对他的恶意——那道锁链泛着的黑雾，哪怕擦过他的衣角，也只是轻轻缠绕，没有留下丝毫伤痕。
“冥烬尘，是我。”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出，声音放得极轻，像是在安抚一只失控的困兽，
“我在这里，你别乱动。”
话音落下的瞬间，冥烬尘的身体猛地一震，喉咙里发出的低沉嘶吼骤然停滞。
竖瞳中的猩红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剧烈波动起来，尖利的瞳孔微微扩张，隐约透出一丝原本的墨黑。
他周身翻涌的黑雾也慢了下来，缠绕的黑影不再躁动，只是乖乖地盘旋在他身边，透着一种近乎委屈的顺从。
楚江天在一旁看得心惊——这等失控的力量，竟会因为一个人的声音而出现松动？
他下意识地握紧灵咒，却没再上前，只是警惕地盯着冥烬尘，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白渊一步步朝着冥烬尘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极缓。
他能看到冥烬尘脸颊上蔓延的乌青毒素，看到他左肩还在流血的伤口，看到他眼底深处那片混沌中，死死攥着的执念。
“你受伤了，对不对？”
他轻声问，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心疼，
“是之前地府内乱时的伤，对吗？”
提到“伤”，冥烬尘像是被刺痛了一般，猛地抬起手，尖利的指甲划过自己的左肩，黑色的毒血瞬间喷涌而出。
他似乎想撕掉那片被毒素侵蚀的皮肤，动作带着一种自残般的疯狂，却在指尖即将触及伤口的那一刻，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住——是他残存的理智，在抗拒着伤害自己，也在抗拒着吓到眼前的人。
“别碰！”
白渊连忙上前一步，伸手想去按住他的手。
指尖刚触碰到他泛着乌青的皮肤，就被一股冰冷的力量裹挟住，冥烬尘猛地攥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却在感受到他掌心温度的瞬间，骤然放缓。
竖瞳中的猩红渐渐褪去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与痛苦。
冥烬尘盯着白渊的脸，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像是在诉说着难以忍受的痛楚，又像是在害怕什么。
他攥着白渊手腕的手指微微颤抖，黑色的毒素顺着他的皮肤，悄悄爬上白渊的手腕，却在触及白渊皮肤的那一刻，像是遇到了克星，瞬间消退了几分。
“我知道你很难受，”
白渊忍着手腕的疼痛，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指尖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乌青的毒素，
“我们先回去，好不好？我帮你找解药，我会治好你的。”
抚摸脸颊的触感温柔得不可思议，像是一束光，穿透了混沌的黑暗。
冥烬尘的身体彻底僵住，竖瞳中的猩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尖利的瞳孔渐渐恢复成原本的形状，只是眼底依旧残留着淡淡的红，像是哭过一般。
他看着白渊的眼睛，嘴唇翕动着，终于发出了清晰却沙哑的声音：
“白渊……”
这一声不再带着失控的暴戾，只有无尽的委屈与依赖。
话音落下，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朝着白渊的方向倒了下来。
周身的黑雾与黑影瞬间消散，只留下满身的伤痕与未散的毒雾，还有那双恢复清明，却写满痛苦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