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声如潮水般缓缓退去，人群开始涌动，像解开束缚的河流。钟卫东还被几位，资深投资人围在讲台旁，但他透过人群的缝隙，不自觉地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田晴站在原处，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上前。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手中的手机，已经放下，但指尖却仍轻轻贴着，微热的屏幕。那一刻在镜头里定格的，不只是他说出“市场最大的规律，是人心”时的身影，更是她心中，某种壁垒悄然融化的声音。
他不再是，那个在雨中跪着、眼中只有绝望，和执念的年轻人，也不是那个，在交易屏幕前，紧张得指尖发白、需要她时时点拨的学徒。刚才在台上，他沉稳、自信，举重若轻，将复杂的理念，化作直指人心的力量。他分享她的理论，却注入了自己血肉般的感悟，让它变得更加完整，和富有生命力。
一位银发的业界泰斗，拍了拍钟卫东的肩膀，赞许地说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开。包围圈终于松散开来。
钟卫东朝着田晴走去，步伐稳健，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跳得有些快。他看到，她站在那里，灯光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淡淡的光晕，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柔和。
“讲得很好。”她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柔几分，不再是那种客观冷静的评价，而是带着温度的肯定。
“有点紧张，差点忘词。”钟卫东笑了笑，试图用谦逊掩饰内心的波澜。他捕捉到了，她眼神里的异样，那里面不再是师长的欣慰，更像是一种……平等的欣赏，甚至掺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触动。
“最后那段，是临场发挥？”她问，明知故问。
“嗯，看着台下那些人，突然就觉得，准备好的那些数据和案例，都不如这句话重要。”他老实地回答，目光落在她微微弯起的唇角上。
她没有避开他的视线，反而迎了上去，那双总是分析着数据、洞察着市场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映着他的影子。“那句话，”她轻轻地说，“是整场演讲的灵魂。”
不远处，林夏正兴奋地朝他们挥手，嘴里喊着“东哥太帅了”，想要跑过来，却被田晴一个微微摇头的眼神，止住了脚步。林夏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悄悄缩回了人群里。
这个细微的互动，落在钟卫东眼里，让他心底某种猜测更加清晰。周围人声嘈杂，祝贺声、讨论声不绝于耳，但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结界，一种微妙的气场，将两人与周遭隔开。
“走吧，”田晴移开目光，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然，但眼角残留的柔光未散，“李教授刚才说，想介绍几位，海外行为金融学的专家，给我们认识。”
“好。”钟卫东点头，跟在她身侧。
他们并肩穿过喧闹的会场，不再交谈，却有一种无声的默契在流淌。他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在刚才那场演讲之后，已经越过了，某个重要的分水岭。她看他的眼神，从此不一样了。那里面住进了，一个完整的、值得她倾慕的同行者，而不仅仅是，需要她引领的学生。
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隐隐的期待，在钟卫东心中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