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把青铜罗盘合上，指尖还压着盖沿。那片金纹松针仍攥在掌心，温度没散。他站在议事厅中央，没再说话，只是将地图重新摊开，目光落在昆仑北麓那个红点上。
云姬站在他身后半步，没动。她察觉到空气里有股极细微的震颤，像是地底深处传来的一缕低频嗡鸣，不像是自然风压引起的波动。
“你还撑得住？”她问。
李文没回头，只把左手从肋侧抬起，轻轻按在罗盘表面。裂痕纵横的木剑还插在松树主干上，他没去取，也不打算现在动。身体里的经脉像是被砂纸磨过一遍，每催动一丝气运，肋骨深处就传来锯齿般的钝痛。但他知道，这痛感在退。
“能撑。”他说，“只要不硬拼。”
他闭眼，将掌心松针缓缓贴上罗盘中心的凹槽。松针微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罗盘咔的一声轻响，星图再度浮现，那棵青铜神树的投影比之前更清晰了些，根系脉络分明，枝干扭曲如龙。
云姬走近两步，盯着投影边缘的一道弧线：“这走向……和地图上的气运线完全重合。”
“不只是重合。”李文睁眼，“是同一个源。”
他伸手取下松针，换了一枚从向日葵精灵身上取下的金瓣，轻轻嵌入罗盘另一侧的刻槽。星图微微晃动，一道新的光轨从昆仑北麓延伸而出，穿过冻土带，直指天山雪线内侧。
“那里有东西在呼应。”他说，“不是死物。”
云姬眉头一动：“植物？”
“比植物深。”李文收起罗盘，“是地脉本身在动。”
他转身走向门外，脚步比昨夜稳了许多。云姬跟上，低声问：“你要去？”
“得看看。”他说，“虚影能显，说明不是幻象。既然它冲着气运来，那就让它见见气运的主人。”
半个时辰后，一支五人勘探队从玉门关北门出发，目标昆仑北麓。李文亲自带队，云姬随行，另配两名熟悉地形的羌族向导和一名工兵。每人背负轻型探测仪和应急粮包，向天山雪线进发。
雪线之上风势极烈，沙石混着冰粒打在脸上，像刀子刮过。队伍行至半山腰，气温骤降，探测仪开始出现干扰信号。云姬取出空间稳定器，调整频率，却发现读数始终不稳定，像是被某种深层能量场干扰。
“不对劲。”她低声说，“这片区域的空间密度比正常值高出三成。”
李文没应声，只是抬手示意队伍缓行。他掌心那片松针突然微微发烫，像是被什么从地底牵引着。他蹲下身，将松针轻轻按在冻土上。
松针一触地，整片雪层下传来一阵极细微的震颤。
“有反应。”他说。
话音未落，山顶传来一声闷响。
众人抬头，只见上方雪坡剧烈晃动，积雪开始滑移。云姬立刻喊：“雪崩！撤回缓冲带！”
队伍迅速后撤，但三人已来不及脱离主滑道。雪浪轰然砸下，瞬间将他们吞没。李文被赤奴拉到岩壁死角，躲过主冲击，但眼睁睁看着那三人消失在白茫茫的雪流中。
雪停后，现场一片死寂。
探测仪信号全断，云姬尝试用稳定器扫描冰层，但反馈模糊，只能确认三人尚有生命体征，位置不明。
李文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掌心松针再次发烫。他闭眼，意识沉入气运脉络，试图感知植物精灵的反馈。
忽然，他睁眼：“松树精灵动了。”
“什么？”
“它们不在城里。”李文盯着冰谷深处，“它们……进去了。”
话音刚落，冰层下泛起一抹极淡的绿光。紧接着，一道纤细的枝桠从雪中刺出，随即是第二根、第三根。百年雪松精灵脱离本体，顺着地脉延伸，在冰层下构建出交错的根系网络。绿光渐盛，冰层中央隆起一个半球形穹顶，内部空间被撑开，三人被困的位置清晰可见。
“它们在救人。”云姬声音微颤。
李文点头：“越靠近地脉，它们越强。这里……是它们的主场。”
他走近冰穹边缘，伸手触碰表面。冰层极寒，但绿光流转处却有微弱暖意。他能感觉到，松树精灵正以极慢的速度掘冰，速度虽慢，但持续不断。
“等不了。”他说，“得加快。”
他取出向日葵精灵的金瓣，一枚枚嵌入冰层裂缝。金瓣落地即化，释放出温和的光热，融雪速度明显提升。云姬立刻配合，将稳定器调至低频震荡模式，辅助松解冻土。
两小时后，冰层被破开一道口子。三人被救出，冻伤严重但无生命危险。就在队伍准备撤离时，李文忽然抬手止住众人。
“等等。”
他盯着冰层深处。那里，半块石碑残片露出一角，表面刻着虫爬般的符文，和车师献图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挖出来。”
工兵上前，用热融枪小心清理冻土。随着石碑逐渐显露，李文蹲下身，指尖抚过符文。那些线条并不规则，却隐隐构成某种阵图结构。
“五行聚灵阵。”云姬低声说，“但不完整。”
“是入口。”李文说，“不是终点。”
他回头看向昆仑深处。风从北麓吹来，卷着雪粒打在脸上。掌心松针又是一阵发烫，像是在催促。
“继续往里。”
队伍休整两小时后，再度向冰谷深处进发。三小时后，他们在一处冰裂带底部发现一具披毛古人遗骸。尸体蜷缩在岩缝中，保存完好，怀中紧抱一卷羊皮。
李文亲自上前，小心取出羊皮卷。表面干裂，但符文清晰，中央绘着完整的五行聚灵阵图，阵眼位置，正是青铜神树的根系纹路。
“一模一样。”云姬接过羊皮，指尖划过阵图，“这不是巧合。”
当夜，月圆。
营地燃起篝火，李文将羊皮卷平铺在石台上。忽然，冰面泛起微光，羊皮卷无风自动，缓缓悬浮半空。一道残缺星图从卷面投射而出，悬浮在低空，星光流转，与罗盘内的青铜神树星轨隐隐呼应。
云姬伸手触碰星图边缘，指尖泛起蓝光。
她低声道：“这不是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