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被推开的门毫无声息，厉星染走进去，目光虚虚扫了四周，落在书房长桌前，恨不得自戳双目。
摩托骑行外套被随意丢在桌角，主人则坐在书桌上，上身着一件背心，露出极为漂亮的背肌，听见声音扭头灿烂一笑：“你来啦？”
厉家族长厉斯辰双手按在她身体两侧的桌子上，黑沉的眸子轻飘飘地扫向门口，她并不喜欢在小辈面前展现出不威严的一部分，自然地收了手，淡淡地说：“阿染，你过来。”
厉星染瞪着拿过衣服，欢快如萨摩耶般跑路的小封母亲，直到书房的门被砰一声关了，才理了理心中念头，正经地走向母亲。
“母亲。”厉星染站在书桌前，腿边就是皮质座椅，但没有立刻坐下。
“解释一下。”厉斯辰将一张海报顺着书桌推到厉星染眼前，紫色占据海报大半部分，中间各种花里胡哨的字体，正是《See Girl》海选招募练习生的报名海报。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厉星染自然也语气平淡：“我只是在追求我想做的事情而已。”
“你打算隐姓埋名参赛？”
“当然是用真名参赛。”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哪怕你隐姓埋名了，也还是会被查出来的。”
“我自然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并不打算给自己戴上一层面具。”厉星染道，“但我也不会在节目中透露我的真实身份，更不会让媒体影响到我们家族的名誉。”
“如果你真的被选上，甚至出道。到时候厉家会以你个人工作室的名义发一则声明，称你因病退出组合。”
热血涌上心头，厉星染咬着牙道：“你不能这样做。”
厉斯辰盯着她，没继续往下说，厉星染从不敢正面与母亲争论，此刻已无所畏惧。
“这是我的人生，我的选择。我知道我拥有的一切都是无数人都梦寐以求，却无法得到的。财富权力地位，这些我都有。我不用去争取，就有人会送到我手上——”
“送到你手上？”厉斯辰冷冷重复，“这就是你活了二十二年，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吗？”
厉星染道：“不，我不认为这是我应得的。我们厉家有那么多旁支血脉，只要其他人有能力，一样可以继承家族，不一定非要我来。我心不在此，母亲就算怎么培养我，我也不能达到你的期望。”
“所以，为什么一定要是我呢？从今天开始，就不能放我去追求我自己的人生吗？”
厉星染有一双和母亲很相似的桃花眼，可母亲的眼神总是冷冰冰的，像一块被染了墨的雾冰，现在那块雾冰里燃起了一小簇冷火，让她后背生寒。
“让你进入娱乐圈，你就会过得快乐吗？让你在那个圈子里面摸爬滚打，你就过得自在吗？厉家的资产有一部分和娱乐圈有关，你又不是没有去过。对你而言，那就是你想要追求的生活吗？”
“厉星染，在今天之前，你有想过要进娱乐圈吗？”
“——你只是想要跟我对着干而已。”
厉斯辰一针见血的话让厉星染瞳孔骤颤。
这书房里的空气满是书香与檀香，她却万分窒息，不自觉捏紧了拳，却在听见慕熙望嘟嘟囔囔喊着好困好困的心声中慢慢松开手指，轻吐出一口气。
“在这之前，我确实没想过进娱乐圈。初心确实是想要跟你对着干，但现在不是了。”
“我想保护一个人。”她说，“她想要进这个圈子里闯闯，我担心她受委屈，所以一定要去参加选秀。”
厉斯辰眉间微微一松，问道：“是今天那个女孩？”
果然，她跟慕熙望一见面，双方家中都知道。
厉星染道：“我们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看待她，但她却比很多正常人都要美好。这个圈子并不干净，能去参加选秀的人并不都是纯善之辈，我想我有必要去保护她。”
“慕家的千金，什么时候也轮到你去保护了？”厉斯辰淡淡道。
厉星染道：“因为她有自闭症。”
厉斯辰道：“你喜欢她。”
厉星染：“……我只是觉得她自己一个人去不太安全，怎么就扯上喜欢了？”
天杀的，她好像看见母亲唇边出现了一丝弧度。
“母亲，我——”
“之前带你去宴会见到那么多同龄人，你都没有什么兴趣，让你在外面瞎跑，反而还真有那么一点苗头。”
厉星染摇头：“就算真有苗头，她们家也不会同意的。”
厉斯辰轻嗤一声：“你还怕慕家看不上我们家吗？未免对自己也太没信心。”
厉星染无奈地说：“我没有……”
〔想听染染讲故事，讲没头脑和不高兴的故事。〕
〔牛奶好烫不想喝了，可不可以让跳跳喝？〕
〔小璨选的照片一点也不好看。〕
〔染染可以打电话给我讲故事吗？〕
厉星染脑袋里吵吵的，她安静地站在那里，厉斯辰熟悉她的神态，此刻也敏锐察觉到了什么：“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谁大脑里有个人一直在叽叽喳喳都不会舒服，厉星染默默想着，摇了摇头。
厉斯辰简单道：“回去休息吧。”
厉星染不确定道：“母亲是答应我去参加……？”
“没你想得那么容易，我要好好想一想。”
“……是。”
厉星染有点晕乎地出了书房，本以为今天要吵翻天了，结果一问到慕熙望那个小家伙，母亲不凶了，也不再质问了，甚至还操心她的情感生活和身体状态。
慕熙望让她没死成，难道意味着之后会有很多事情发生变化吗？
“咋样？”小封母亲突然探头。
厉星染道：“你进去吧，我已经结束了。”
“哦。”对方换了件无袖背心，走了没几步就被厉星染拽住。“对了，你之前说的那个脑筋急转弯……没头脑和不高兴的事情，到底是从哪得来的呀？还是说是你自己现编的？”
小封母亲朝她手腕一弹，疼得她缩手：“干什么？我就问问！”
“脑筋急转弯？我都快忘记了……就当我是瞎编的吧。”小封母亲慢吞吞地说完，伸手去推书房的门。
“什么叫就当你是瞎编的？难道还有原型吗？这年头怎么可能会有丧尸……”
小封母亲推开门，朝厉星染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但你求我，我也不告诉你。”
“……我才不会求你呢！”
厉星染怒而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