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部落的晨雾总带着松针的清冽，杨石刚将最后一捧“醒神草”洒在部落祭坛的青石板上，就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不是部落常见的缓步踏蹄，而是快马奔袭至极限的嘶鸣，连空气中的晨露都被马蹄掀起的风震得乱颤。
他抬头望去，只见山道尽头尘烟滚滚，一匹枣红色战马驮着个身披铠甲的士兵，马背上的皮质箭囊已被汗水浸透，士兵的左臂还缠着染血的麻布，显然是从远方疾驰而来。战马刚冲到部落议事厅前，士兵便翻身滚落，重重摔在青石板上，却挣扎着从怀中掏出一封火漆封口的文书，嘶哑着喊道：“文州郡守急报……请白马大祭师……速看！”
杨石快步上前，扶起士兵的同时接过文书。火漆上印着文州郡守的青铜印鉴，封口处还沾着几点暗红的血迹，他指尖刚触到信纸，就察觉纸张边缘残留着一丝异样的腥气——不是士兵的血味，而是类似腐叶浸泡后的酸腐气息。
“快，去请马泽和阿彪他们过来。”杨石对身旁的族人道，随即展开文书。信纸因反复折叠而边缘起毛，上面的字迹却力透纸背，墨迹还带着未干的潮气，显然是连夜写就：“杨石大祭师亲启，文州西南三百里碧口里，碧峰沟遭影蚀残余侵袭。三日前，当地茶农发现茶树一夜发黄，次日便枯槁如柴，叶脉中竟渗黑液。影蚀徒掳走村民三十余人，逼修基地，更以‘蚀骨液’胁迫入教，若不从便喂以黑液，状甚凄惨。探得彼辈欲引黑液入白水江，届时沿江数县皆危。文州援军已由张涛将军率领出发，恳请大祭师携部相助，共破影蚀，救民于水火！”
最后一句“白水江恐遭污染”的字迹被汗水晕开，墨点连成一片，仿佛能看见写信人当时的焦急。杨石刚放下文书，就见马泽提着药箱匆匆赶来，身后跟着阿彪和班哲——阿彪肩上还扛着刚砍好的桃木杖，班哲怀里则抱着一团毛茸茸的灰耳，小家伙正探着脑袋，鼻尖不停抽动，显然也闻到了文书上的异样气息。
“大祭师，出什么事了？”马泽话音刚落，目光就落在了文书上，他伸手捻起信纸边缘的一丝黑渍，放在鼻尖轻嗅，随即脸色一变，“这是影蚀组织的‘腐菌丝’味道！”他快步走到议事厅外的石桌旁，将随身携带的放大镜（那是去年与西域商人交换的物件）放在阳光下，又从文书夹层里取出一片干枯的茶叶——想来是送信人特意附上的样本。
透过放大镜，众人清晰地看见，枯黄的茶叶叶脉中，藏着几缕极细的黑色菌丝，它们像游蛇般缠绕在叶脉间，即便茶叶已干枯多日，菌丝仍保持着微弱的活性，在阳光下微微蠕动。“这菌丝遇水便活，会顺着植物导管吸食养分，还能渗入土壤，污染水源。”马泽手指轻叩石桌，“若真流入白水江，沿江的稻田、果园都会遭殃，甚至连喝江水的牲畜都会中毒。”
“这群混蛋！”一声怒吼突然响起，熊猫部落的熊山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他身材魁梧，肩宽几乎能挡住半个门框，此刻正攥着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碧峰沟有我们熊猫部落的远亲，去年还送过新采的碧峰茶来，他们怎么敢……”
“不仅如此。”杨石将文书递给他，“影蚀还掳走村民修基地，用蚀骨液胁迫入教。”熊山刚看完，就猛地拍向石桌，桌面上的陶碗都被震得跳起，“我跟他们拼了！现在就带熊猫部落的人去碧峰沟，把那些影蚀徒撕成碎片！”
“别急。”狼骨从门外走进来，他一身灰色皮甲，腰间别着两柄短刃，耳尖微微竖起，“我刚让狼牙去查了，影蚀徒的运输队每三日会去碧峰沟外的集镇买粮食，现在出发，或许能截住他们，问出基地的具体位置。”他指尖划过短刃的刀刃，寒光闪烁，“而且，张涛将军的援军应该快到白马部落附近了，我们与其单独行动，不如等援军汇合，再制定计划。”
杨石点头，目光扫过众人：“马泽，你准备些‘解腐散’，再带上治疗黑液中毒的药材；阿彪，你和班哲去收拾桃木杖和祭祀用的法器，灰耳……”他低头看向蹭着自己裤腿的灰耳，小家伙似乎听懂了，立刻直起身子，尾巴竖得笔直，“你跟着狼牙，帮忙探路，你的鼻子比我们都灵。”
灰耳“嗷”了一声，蹭了蹭杨石的手，随即跳到狼牙肩上——狼牙是狼人部落里最擅长追踪的，他身上的狼毛呈浅灰色，与灰耳的毛色竟有几分相似。
“那我呢？”熊山急道，他身后还站着妹妹熊溪，小姑娘手里握着一柄竹制短刀，眼神坚定，显然也想一同前往。
“你和熊溪去准备熊猫部落的藤甲，还有你们的‘地脉锤’。”杨石道，“碧峰沟多山地，你们熟悉地形，到时候需要你们带路。”
众人应声散去，议事厅外很快热闹起来——熊猫部落的族人扛着藤甲来回穿梭，狼人部落的猎手们则在磨利武器，马泽的药庐里飘出草药的清香，阿彪和班哲正将桃木杖捆在马背上，上面还挂着祭祀用的青铜铃铛。
杨石站在祭坛前，望着远处的雪山。白马部落世代守护这片土地，从影蚀组织出现的那天起，他们就从未退缩过。只是这一次，影蚀残余竟将魔爪伸向了碧峰沟——那个他曾去过的地方，那里的白水江清澈见底，碧峰沟的茶山层层叠叠，春天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嫩绿的茶芽，村民们背着竹篓采茶，歌声能飘到山外……
他握紧了手中的祭杖，杖首的白马雕像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绝不会让影蚀毁了那里。”杨石轻声道，风掠过祭坛上的经幡，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仿佛是祖先在回应他的誓言。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这次是整齐的队列声——张涛将军的援军到了。杨石抬头望去，只见山道上出现一队身着黑色铠甲的士兵，为首的将领骑在一匹白色战马上，面容刚毅，腰间佩着一柄长剑，正是文州援军主将张涛。
张涛翻身下马，快步走到杨石面前，双手抱拳：“大祭师，文州援军张涛，奉命前来与您汇合。”他目光扫过部落里整装待发的众人，眼中露出赞许，“没想到大祭师已准备妥当，我们这就出发？”
“好。”杨石点头，转身对众人道，“出发！”
号角声在山谷间响起，白马部落的族人、熊猫部落的战士、狼人部落的猎手，还有张涛的援军，组成一支长长的队伍，朝着碧峰沟的方向前进。队伍路过白马河时，河水清澈，倒映着众人的身影，灰耳站在狼牙肩上，不时抬头望向远方，仿佛已能嗅到碧峰沟的茶香——只是这一次，那茶香中，恐怕已掺了腐菌的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