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崩溃、热粥与紧闭的门
苏小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公寓的。
她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麻木地穿过街道，乘上电梯，用冰凉的指尖按下楼层按钮。脑海里反复回荡着陈默那句“只会空想、给团队惹麻烦的‘天才’”，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将她最后一点支撑彻底击碎。
原来，那些认可和默契，如此不堪一击。
回到空无一人的公寓，冰冷的寂静将她吞没。她没有开灯，直接瘫坐在玄关的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黑暗中，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不是委屈的啜泣，而是某种信念崩塌后的彻底崩溃。她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脸埋进去，瘦削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为之骄傲的才华，她视若珍宝的灵感，在现实残酷的碰撞下，原来一文不值。而她小心翼翼珍藏的那点关于陈默的幻想，也在他冰冷的指责中，彻底化为齑粉。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色渐暗。饥饿和寒冷让她胃部传来一阵阵痉挛般的抽痛，但她丝毫不想动弹。就这样吧，也许消失掉才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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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里，混乱的抢救工作持续了一整天。
下线光带动效的热修复包在午前紧急发布，服务器的压力骤降，卡顿问题迅速缓解。用户的负面反馈虽然仍在继续，但至少不再有新的糟糕体验产生。团队开始着手分析核心的“情绪收集瓶”功能在剥离了华丽外壳后的真实数据表现。
陈默强迫自己投入工作，处理各种突发状况，协调资源，但他的效率明显低下。苏小暖离开会议室时那双空洞绝望的眼睛，像烙印一样刻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知道自己那句话说得有多重，多伤人心。
烦躁和自责像两条毒蛇，啃噬着他的内心。
傍晚，当情况暂时稳定下来，陈默几乎是立刻抓起外套，冲出了公司。他一路将车开得飞快，闯了一个黄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去！回去看看她！
他冲进公寓，玄关的黑暗让他心头一紧。他摸索着打开灯，刺眼的光线下，看到了蜷缩在墙角，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般的苏小暖。
她坐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里，长发凌乱地披散着，身体还在微微发抖。旁边是她掉落在地上的手机，屏幕已经暗了下去。
陈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苏小暖，如此脆弱，如此……了无生气。
“小暖……”他哑声唤道，快步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
苏小暖没有反应，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陈默伸出手，想碰碰她的肩膀，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她时，僵硬地停在了半空。他看到她裸露在外的脚踝冻得发青，看到她单薄的衣衫根本无法抵御地板的寒气。
一股强烈的懊悔和心疼淹没了他。
他收回手，站起身，没有试图再去叫她，而是转身走进了厨房。他打开冰箱，找出米，淘洗干净，加上水，打开燃气灶。蓝色的火苗燃起，舔着锅底，发出细微的呼呼声。他又找出几片姜，笨拙地切成薄片，扔进锅里。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或许一碗热粥，是此刻唯一能表达，也唯一能被接受的东西。
厨房里渐渐弥漫开米粥和姜片的温热气息。陈默靠在流理台边，看着锅里渐渐翻滚起细密的泡沫，听着那咕嘟咕嘟的声音，纷乱的心绪似乎也稍微平静了一点。他回头看了看玄关的方向，那个蜷缩的身影依旧一动不动。
粥煮好了，很简单的白粥，因为加了姜片，带着一点辛辣的暖意。陈默盛了一碗，小心地端到玄关。他再次在她面前蹲下，将碗轻轻放在她手边触手可及的地板上。
“小暖，”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喝点热粥，好吗？”
白色的热气在冰冷的空气中袅袅升起，带着食物的暖香。
苏小暖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但依旧没有抬头。
陈默等待了片刻，见她没有任何回应，心底那点微弱的希望也熄灭了。他知道，有些伤害，不是一碗粥就能弥补的。
他站起身，默默地退开，将空间留给她。他没有回卧室，也没有去书房，只是走到客厅的沙发边坐下，在黑暗中，守着一个看不见的界限，静静地陪着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碗粥的热气渐渐散尽，最终凝固成一碗冰冷的糊状物。
不知又过了多久，玄关处的身影终于动了一下。苏小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她的脸上泪痕早已干涸，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她看了一眼手边那碗冷掉的粥，眼神没有任何波动。
然后，她用手撑着墙壁，艰难地站起身。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她的双腿麻木，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但她稳住了。
她没有看坐在沙发上的陈默一眼，也没有去碰那碗粥，只是像一抹游魂一样，步履蹒跚地，径直走向自己的卧室。
门，在她身后轻轻关上。
“咔哒。”
那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得如同判决。
陈默独自坐在客厅的黑暗里，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感觉自己和苏小暖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深不见底、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亲手将她推开，而现在，他连靠近的资格，似乎都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