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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周末の日常(1):看不见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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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因为自己仿佛浸泡在一片混沌的暖流里,知觉虚浮,周遭的一切都透着荒诞,思维介于清醒与昏沉之间,这都是梦里才有的体验。

他感觉自己被无限地缩小,塞进了一个孱弱的新生躯壳里,蜷缩在局促冰冷的空间中。刺鼻的腐败气味无孔不入,锈迹斑斑的金属内壁紧贴着肌肤。

他变成了一个婴儿,被丢弃在一个歪斜的垃圾桶里。

透过襁褓的缝隙,他看到了堆积的生活垃圾,以及一个没盖严的月牙形洞口,透进来些许微弱昏黄的光。

外面似乎是死寂的黑夜,又像是一条昏暗的后巷。

婴儿的视力模糊,但他能模模糊糊“感觉”到,不远处的阴影里,蹲着一个小孩子的轮廓,正沉默地凝视着他。

“哇啊——哇啊——!”

寒冷、饥饿激发了人最原始的求生本能。让婴儿周末放声大哭,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哭得小脸涨烫通红,肺部火辣辣地疼。

响亮刺耳哭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震耳欲聋。

在哭声中,周末的意识沉沉浮浮,奇异地有些分离错乱,在“旁观者”与“亲历者”之间切换。

视角向上拉升,然后他‘看’清了自己出生点的全局:

这里果然真是垃圾遍布的后巷,前方还连通着一个小夜市,灯火熙攘、人声鼎沸的。

一个年轻女孩手里提着鼓鼓囊囊的塑料袋,正慢悠悠地从夜市的光明处走向这片黑暗,似乎是来扔垃圾的。

她披着彩色针织衫,满身挂着叮当作响水晶挂饰,那身花花绿绿的打扮十分有吉普赛风格。

是姐姐周雪,比她如今的模样要青涩许多。

而在垃圾桶旁的阴影深处,那个瘦小的男孩依旧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像一尊被遗忘的石像,在刺耳的哭声中一动不动。

他的脸隐藏在黑暗里,看不清五官,唯有那道空洞的视线,仿佛穿透了一切,牢牢锁定了垃圾堆里挣扎哭喊的生命。

他只是看着,安静得令人心头发毛。

周末感觉婴儿时期的自己,哭声渐渐微弱,气即将耗尽。

就在这时——

“嗒、嗒、嗒……”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终于停在了垃圾桶边。

“什么声音?跟小狗叫似的,” 熟悉的女声响起,但嗓音比现今的周雪更显得稚嫩,语气里还透着点漫不经心的好奇。“哭得这么响?”

“唰啦!”

遮挡视野的垃圾桶盖被猛地掀开。

周末的意识瞬间全部回笼到婴儿的躯体里。他泪眼模糊地向上望去,逆着光,看见了姐姐青春的脸庞,垂落的发丝被夜风轻轻拂动。

清冷的月光与路灯的光晕一同倾泻而下,驱散了部分黑暗。

在婴儿朦胧的视野中,周雪身上斑斓的色彩和晶亮璀璨的珠子,漂亮绚烂得不可思议,如同降临凡间的天使。

她的目光落在垃圾桶里的婴儿身上,眉头蹙起:“谁这么缺德啊,把孩子扔在这儿?!”

“唔……是系统。是系统随机选的出生点,要怪就怪系统。”周末的意识里闪过一丝心虚,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

他感觉自己被一双略显僵硬却无比温柔的手,从冰冷的垃圾堆里捞了出来,抱进一个带着体温的怀抱。襁褓上沾染的污秽也没有让她迟疑半分。

周雪看着怀里这个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小生命,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声音轻了下来:“跟姐一样,没有父母缘……”

“别哭了,跟小狗似的,干打雷不下雨。”她不太熟练地晃了晃怀里仍在抽噎的孩子,生涩地哄道:“嗷嗷,乖宝宝——”

襁褓里的婴儿像是听懂了,抽噎声奇迹般地小了下去。可没等周雪松口气,就见那小嘴一瘪,豆大的泪珠一颗接一颗无声地滚落。

“唉,你——这,”周雪有点慌,她指尖小心翼翼地去擦那些泪珠,又往婴儿那双眼睛上盖了盖,试图捂住脸阻止流泪,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行吧,”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种认命般的随意,“小狗,我带你回家,你别哭了。”

周雪抱着襁褓,转身离开了这条垃圾巷。自始至终,她的目光都没有瞥向那个角落一眼,仿佛那个沉默的男孩从未存在。

在被抱离的那一刻,周末最后望向那片阴影。

角落里,空空如也。

那个奇怪的小男孩,不知何时,已悄然消失了。

周雪的怀抱着婴儿在夜市人群里穿行,灯光霓虹、烟火气和喧闹声渐渐将他们包裹。

周末听见姐姐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决定了他的乳名:

“小狗,你先跟我姓周,嗯……你生的黑不溜秋的,先叫黑狗?算了,还是叫黑犬吧,周黑犬,养得活再改名。”

梦境画面,开始如同失焦的蒙太奇电影般,胶片加速拉动,记忆碎片跳帧般闪过,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模糊感。

周末像一个漂浮的幽灵,旁观又体验着属于自己婴儿时期的过往。

有时候能感受到自己被颠来倒去地抱着,笨拙又轻柔的拍抚,听到姐姐周雪绵软的威胁:

“小狗,乖乖,别哭了,小狗…再哭就把你扔回垃圾桶里…”最终无力的化为一个疲惫的哈欠。

有时候又在半空中看到自己躺在篮子里,周雪守在摊位上,摩挲着水晶球给年轻的情侣占卜爱情,或是贩卖能量水晶……

“……找不到家人的话,按规定得送孤儿院……”有陌生的声音在劝说。

“……不送。孤儿院什么样我比你清楚,我养了。”周雪很坚持。

“你还年轻,考虑清楚……最好先登记一下,”那人还在劝说,又退后一步道:“如果实在不行,我再帮你找关系办理……”

“不考虑了。”周雪打断他,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决断魄力,“我捡着的,我养大。登记名字?小狗?不,你先登记成周黑犬……”

“那行吧,临时名就先登记这个,”对方妥协了,很是无奈:“你先养着,有情况我再来通知你……”

婴儿周末在摇篮里翻了个身。

他的视线仿佛能穿透篮子编织的缝隙,越过门板,看到店内交涉的两人,也清晰地‘看’到了对面屋檐下,那个再次出现的小男孩蹲在阴影里,凝视着他家门口。

周雪走了进来,提起摇篮向屋外返回,“走吧,小狗,今天阳光好,出门晒晒太阳,补补钙。”

她将篮子放在门口的摊位旁,自己坐在一边编织水晶珠串,不时探头看看不哭不闹的婴儿。

那天的阳光的确很好,即使在梦里,周末也能体会到那股暖洋洋的感觉。只是他看到的梦境中的一切,都如同曝光过度的影片,看不清细节,唯有一处例外——

“砰…砰…砰…”

节奏单调而虚幻的拍球声传来。

婴儿的视线被吸引过去,对面的屋檐下,那个小男孩正在拍着一个旧皮球。

当周雪转身进屋为顾客取东西时,男孩手中的皮球突然脱手弹飞,弹跳着蹦过路面,最终滚停在摇篮不远处。

下一刻,男孩已经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摊位前。他捡起皮球,那双空洞的眼睛,再次直勾勾地盯住了摇篮里的婴儿。

在那纯粹而诡异的注视下,婴儿周末的本能尖叫着让他隐藏自己。他自然地打了个哈欠,紧紧闭上了眼睛,又将脸往襁褓里埋了埋,开始装死。

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瞬。

然后,周末感觉到,一只微凉的小手,试探性地、轻轻地,戳了戳他的脸颊。

“!!!”

“嗬——!”

周末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

这一下动静实在太大,直接惊醒了霸占着枕头正中央的橘猫。

“嗷呜——!”

发财发出了一声堪比被踩尾巴似的凄厉惨叫,浑身的毛瞬间炸成一个球,整只猫像颗炮弹一样从枕头上弹射起步,又因为体重过于实在,“咚”地一声闷响砸回了枕头上。

它扭过圆滚滚的身体,对着罪魁祸首就是一顿抑扬顿挫的猫语输出:“喵嗷!嗷呜!嗷——!” 控诉的尾音拖得老长,充满了从梦中被惊吓吵醒的委屈与怒火。

此时窗外天光已经大亮,熟悉的卧室和自家猫主子的骂声,合力将周末从那个过于真实的梦境里彻底拽回现实。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微凉的触感仿佛还残留着,耳边却充斥着发财不依不饶的叫。

“……别吵了,发财。”周末的声音还带着梦魇后的沙哑,他伸手想去揉揉那颗愤怒的猫头以示安抚。

却被发财灵活地一缩脖子,躲开了他的触碰,那双琥珀色的猫眼儿瞪得溜圆,因为起床气而显得很是幽怨,仿佛在说:

“你这个两脚兽怎么回事?睡觉都不安生!”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周末无奈叹气,梦里的心悸被猫咪这一打岔冲淡了不少。他胡噜了一把睡成鸡窝的头发,低声嘟囔:

“……什么乱七八糟的梦。连婴儿时期被戳脸都梦得出来?”

他试图将那股诡异的感觉甩开,但垃圾桶的冰冷、阴影男孩的注视、以及最后那一下微凉的触感,却盘踞在脑海里,清晰得不像梦境。

他走下床,习惯性地想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却鬼使神差地先拉开了书桌抽屉。

那本 《周末の日常》 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深吸一口气,将其翻开——

第一页,不再是空白。

上面是一幅略显稚拙却细节清晰的铅笔画:

一个歪斜的垃圾桶,桶盖半开,里面画着一个代表婴儿的简笔襁褓。而在垃圾桶旁的阴影里,用更深的笔触,涂出了一个抱膝蜷缩的小小身影。

画的下面,是一行新鲜又“客观”的字迹:

【评语:哭声响亮的小狗宝宝\\( ̄︶ ̄*\\))】

周末拿着本子,愣住了。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落在纸页上,那个漆黑的阴影小人,仿佛一个无声的谜题。

他抬起头,环顾自己安静的房间。

窗帘已定时拉开,晨光照亮边边角角。

一切如常,阴影里空无一物。

只有心脏,像是又被谁戳了一下,在胸腔里不轻不重地,“咚”、“咚”、跳了两下。

“喵?”

脚边传来一声疑惑的猫叫。

小腿被毛茸茸的温暖触感一下下蹭着。周末低头,发现是发财凑了过来,仰着大脑袋,眼睛里混杂着困惑与不安。

动物的本能让它敏锐地感知到了主人细微的情绪波动,此刻正用它的方式表达着笨拙的关心。

“没事儿,发财,”周末弯腰,这次成功rua到了那颗毛茸茸的猫头,柔软的触感让他彻底安心下来,“只是做了个很有‘创意’的梦而已,梦到了我的出生cG。”

他满足地直起身,顺手将笔记本塞回抽屉。橘猫蹭着他的腿,发出响亮的咕噜声。

“事已至此,”周末语气懒散,他用脚轻轻推猫主子肥硕的屁股,赶着向外走,“我们还是先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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