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婴修士“蚀骨”那充满死寂威压的气息,如同冬日最后一片枯叶,缓缓从废墟上空消散,但其留下的冰冷寒意,却仿佛渗透进了每一寸岩石缝隙,让这片死域的温度似乎又降低了几分。空气中弥漫的幽冥死气,在元婴老怪离去后,非但没有稀薄,反而像是被注入了更强的活性,流动得更加诡谲难测,显然巡查之后,此地的警戒等级被暗中提升了。
林凡依旧如同化石般嵌在阴影里,星辉光茧的光芒内敛到近乎虚无。直到确认那蚀骨老怪真的远去,并且其强横的神识也没有杀个回马枪的迹象后,他才极其缓慢地、一丝丝地放松了几乎要僵化的神魂和躯体。
“呼……”
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被他小心翼翼地吐出,又在离体的瞬间被混沌之气彻底搅散、同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的脸色苍白得透明,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并非因为恐惧,而是方才将“虚空同尘术”运转到极致所带来的巨大负荷,以及切断与星辰之力联系时那一下神识的自损。
内视之下,情况不容乐观。刚才为了完美隐匿,他强行压制了疗伤过程,此刻化神一击留下的神魂裂痕又有细微扩大的趋势,如同冰面上的裂纹,看似稳定,实则脆弱。经脉中那点刚刚恢复的混沌之气,也消耗了大半,运转起来更加艰涩。
“必须尽快恢复,此地不宜久留……”林凡心中警兆更甚。元婴老怪的出现,意味着他之前的干扰行动虽然侥幸成功,却也彻底敲响了警钟。幽冥教对这里的重视程度远超想象。继续待在这个靠近节点的位置,风险呈指数级上升。
但他没有贸然移动。在一位元婴修士刚刚巡查过的区域,任何微小的能量波动或空间涟漪,都可能成为致命的破绽。他需要等待,也需要一个更安全的藏身之处。
他重新闭上眼睛,却不是深度疗伤,而是将恢复过来的每一丝神识,都如同最精细的触须般,极致收敛后,缓缓向外延伸。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是那座白骨祭坛和蚀界魔晶,而是更宏观的环境感知。
他“听”着脚下大地深处,那古老封印阵法如同沉重喘息般的能量流动。元婴修士的巡查和可能的加固,让这股流动似乎变得更加湍急和……混乱?仿佛平静的河底涌入了暗流。他“看”着空气中死气的流向,它们不再是无序飘散,而是隐隐围绕着几个固定的区域盘旋,那里应该是其他“蚀界魔晶”节点所在,气息比之前感知到的更加凝聚和危险。
他还注意到,这片废墟的空间结构似乎有些异常。某些区域的能量壁垒格外薄弱,偶尔会产生极其细微的空间褶皱。这或许是上古大战留下的创伤,也可能是封印阵法本身的特性。这些薄弱点,既是危险,也可能……是机会?
时间在高度警惕的感知中缓慢流逝。林凡像一块海绵,贪婪地吸收着环境中的一切信息,并在脑海中飞速构建着一幅更加精细的“地图”——能量流动图、死气分布图、空间薄弱点图谱,以及……那元婴修士蚀骨可能巡查的路线和规律。
他需要找到一个地方:既要相对安全,远离节点和巡查路线,又要能观察到关键区域的动向,最好还能借助环境(比如空间薄弱点或某种天然隐匿效应)来增强自身的隐蔽性。
数个时辰后,林凡的目光(神识的聚焦)锁定在了数里外的一处地点。那里是几根巨大的、断裂倒下的石柱交错形成的三角区域,上方有残破的穹顶遮挡,位置相对偏僻。更重要的是,他感知到那片区域的能量壁垒异常薄弱,空间褶皱频繁且细微,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感知混乱区”,而且,从那个角度,刚好能透过石柱的缝隙,隐约看到远处封魔殿巨门以及另外两个节点方向的模糊景象。
“就是那里了。”林凡下定决心。迁移本身有风险,但留在原地的风险更大。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继续耐心等待。他在等一个“时机”——等周围环境中那因为元婴巡查而躁动的能量流逐渐平复下来,等那无处不在的死气监视恢复到一种“惯常”的惰性状态。
这一等,又是大半日过去。
当林凡感觉周围的能量环境终于从一种“高度警戒”的紧绷状态,稍稍回落至一种“常规戒备”的麻木状态时,他动了。
他没有使用任何遁术,那会引发明显的能量波动。他采用的是最原始、也最隐蔽的方式——物理移动。 他控制着星辉光茧,使其重量变得极轻,如同一片羽毛,然后借助体内恢复的一丝混沌之气,产生极其微弱的推力,推动着光茧,沿着地面阴影的最深处,如同一只缓慢爬行的尺蠖,一点一点地向着目标区域挪移而去。 速度慢得令人发指,一炷香的时间或许只能移动数尺。
整个过程,他的气息收敛到极致,神识仅维持着身周寸许的警戒范围,全力规避着任何可能存在的能量探测和死气感应。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伴随着巨大的心神消耗,如同在雷区中排雷。
这段数里的路程,林凡花了将近一天一夜的时间才完成。当他的光茧最终悄无声息地滑入那几根巨大石柱形成的三角阴影深处,与那些万年尘埃和碎石融为一体时,他才真正松了口气。此地的空间褶皱果然对感知有干扰作用,让他感觉似乎多了一层无形的保护。
在新据点安顿下来后,林凡立刻开始了争分夺秒的疗伤。此地的星辰之力似乎比他之前藏身的地方要稍微浓郁一丝,或许是因为更靠近地脉某些纯净能量渗出点的缘故?他不敢怠慢,全力运转功法,引导着星钥汲取能量,滋养着受损的神魂和经脉。
同时,他分出一缕心神,维持着对远处几个关键方向的微弱感知。如同潜伏在深渊中的观察者,冷静地注视着黑暗中涌动的暗流,等待着,也寻找着,那可能出现的细微破绽,或者……那一闪而逝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