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溺在冰冷粘稠的墨汁中,每一次挣扎上浮,都被无形的力量拖向更深沉的黑暗。神魂撕裂的剧痛、经脉枯竭的灼痛、以及强行催动空间之力带来的、仿佛每一个细胞都被碾碎重组般的极致痛苦,交织成一场永无止境的酷刑。
不知在黑暗中沉浮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亮,如同针尖般刺破了厚重的混沌。紧随而来的,是席卷全身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剧痛,让林凡几乎要再次昏厥过去。他死死咬紧牙关,凭借顽强的意志力,对抗着潮水般涌来的痛苦,艰难地撑开了一丝眼缝。
模糊的光影在眼前晃动,过了好几息,视线才逐渐对焦。
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的、粗糙的暗色岩石穹顶,几颗镶嵌其上的夜明珠散发着惨淡的白光,勉强驱散了深沉的黑暗,却也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一片死寂。空气冰冷而潮湿,带着万年尘埃的腐朽气息和一种……极其微弱的、仿佛随时会消散的星辰之力残留。
他躺在地上,身下是冰冷坚硬的岩石,硌得生疼。尝试动一下手指,却引来全身骨骼如同散架般的哀鸣和经脉针扎似的刺痛。他闷哼一声,不得不放弃移动的打算,只能僵硬地转动眼球,尽可能打量四周。
这是一间极其狭小的石室,长宽不过三丈,除了他身下的地面,空无一物。墙壁是未经打磨的天然岩石,布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看不到任何门窗,仿佛一个完全密封的囚笼。唯一的异常,是墙壁上那些看似杂乱无章、却又隐隐透着某种规律的浅淡刻痕,以及空气中那缕微弱到极致的星辰之力,似乎正从墙壁的某些刻痕中缓缓渗出。
“逃出来了……但这是哪里?”林凡心中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深深的警惕和虚弱。他首先确认了自己的状态:糟糕透顶。
内视之下,丹田内的混沌假丹黯淡无光,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旋转缓慢得近乎停滞。经脉更是惨不忍睹,多处断裂、淤塞,混沌之气细若游丝,艰难地在残破的河道中蠕动。最严重的是神魂,如同一个布满裂痕的瓷器,勉强粘合在一起,每一次思考都会带来撕裂般的痛楚,神识之力几乎枯竭,连离体探查都做不到。强行催动星钥进行空间传送的反噬,远超他的想象。
他艰难地侧过头,看向不远处。灰衣人依旧昏迷不醒,瘫倒在地,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胸前衣襟被大片干涸的血迹染透。那柄星核镇尺掉落在他的手边,暗银色的尺身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光芒彻底内敛,仿佛变成了一件凡物,只有偶尔极细微的、几乎不可察觉的波动,证明它并未完全损毁。
两人一尺,状态都差到了极点,被困在这诡异的石室中。
林凡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痛,却也让他昏沉的头脑清醒了几分。当务之急,是疗伤!必须尽快恢复一丝行动力和自保之力。在这完全未知的环境里,昏迷等于任人宰割。
他尝试运转《混沌开天经》,功法刚一催动,经脉便传来刀割般的剧痛,假丹旋转猛地一滞,险些溃散。不行,伤势太重,常规功法运转只会加重伤势。
他将希望寄托在了环境中那缕微弱的星辰之力上。这力量虽然稀薄,却异常精纯,而且与他同源,或许能温和滋养伤势。他屏息凝神,放弃主动引导,而是将心神彻底放空,如同干涸的海绵,以自身微弱的星辰亲和力(主要来自星源印记和星钥残存的联系),被动地、极其缓慢地汲取着空气中游离的那一丝丝星辰能量。
这个过程缓慢得令人发指。丝丝缕缕的清凉气息,如同甘霖般渗入他破损的经脉和枯竭的识海,带来微弱的舒缓和滋养。虽然对于他沉重的伤势来说,这点能量如同杯水车薪,但至少稳住了恶化的趋势。
同时,他分出一丝心神,沟通眉心那黯淡的星源印记,以及静静躺在手边的星钥碎片。印记传来微弱的温热感,似乎在自发地吸收着周围的星辰之力,缓慢自愈。而星钥碎片的情况更糟,表面的裂纹触目惊心,与它的联系也变得极其微弱和滞涩,仿佛随时会断开。这次超负荷的空间传送,对它的损伤恐怕是本源性的。
时间在寂静和痛苦中缓慢流逝。数个时辰后,林凡终于积累了一丝微弱的力量,能够勉强支撑起上半身,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他查看了一下灰衣人的情况,依旧昏迷,但气息似乎稍微平稳了一点点,星核镇尺偶尔会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星辉,没入灰衣人体内,吊住他最后一口气。
“必须想办法尽快恢复……”林凡心中焦急。这石室绝非善地,那微弱的星辰之力来源不明,空气中弥漫的尘埃气息也透着古怪。他强忍着神魂刺痛,开始更仔细地观察石室。
墙壁上的刻痕……似乎并非天然形成。他凑近一些,借着夜明珠微弱的光线,仔细观察。那些刻痕极其古老、抽象,有些像是破碎的星辰轨迹,有些则像是某种从未见过的符文残留。它们看似杂乱,但若以某种特定角度凝视,又会觉得隐隐蕴含着某种规律。那微弱的星辰之力,正是从这些刻痕的某些节点中断断续续地渗透出来。
“这里……是一处远古的星辰阵法节点?还是某个遗迹的密室?”林凡心中猜测。他尝试用手触摸那些刻痕,触手冰凉粗糙,并无特殊反应。他又尝试将那一丝恢复的微弱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向刻痕……
“嗡……”
就在他神识接触刻痕的瞬间,整个石室的墙壁,猛地轻微一震! 那些刻痕仿佛活了过来一般,骤然亮起了极其暗淡、却连绵不绝的星辉! 空气中那稀薄的星辰之力,瞬间变得浓郁了数倍! 一股庞大而古老的信息流,夹杂着无数破碎的星辰影像和玄奥的阵法符文,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朝着林凡的识海疯狂涌来!
“呃啊——!”
林凡猝不及防,本就脆弱不堪的神魂如何能承受这等冲击? 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眼前一黑,险些再次昏死过去! 他拼命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想要切断与刻痕的联系,却发现自己的神识仿佛被死死粘住了一般,根本无法挣脱!
危急关头,他眉心的星源印记和手边的星钥碎片同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 印记疯狂旋转,如同漩涡般吞噬着涌入的信息流和星辰之力; 星钥碎片则发出一声清脆的嗡鸣,散发出一股柔和而威严的波动,仿佛在安抚、梳理着那狂暴的信息!
剧烈的痛苦持续了约莫十息时间,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林凡瘫软在石壁上,大汗淋漓,脸色惨白如鬼,但眼中却充满了惊骇与……一丝明悟!
他的识海中,多出了一幅残缺不全的、却宏大无比的星辰阵图虚影,以及一段断断续续的、充满了悲怆与决绝的古老意念信息:
“守阵……星殒……契……藏锋……待时……启明……不灭……”
这石室……竟然是一处上古“星殒之契”的守护阵法节点?是星尘族先辈留下的后手?“藏锋待时”……意思是这里是隐藏起来,等待时机启动的关键之地?
林凡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绝境之中,似乎……看到了一线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