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个加密通讯被掐断，会议室中央的全息投影闪烁一下，重新变回了赤岩星那万年不变的红色戈壁。
指挥室内的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凌飒长长地、夸张地呼出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毫无形象地瘫进了柔软的指挥官座椅里，连手指头都懒得再动一下。
“羲和。”
她有气无力地开口，揉着自己发紧的眉心。
“紧急复盘一下刚才那场pUA……咳，那场会议的投入产出比。”
“跟一群习惯用舰炮交流的肌肉脑进行认知层面的沟通，能量消耗是不是太大了点？”
她抱怨道，声音里满是“社畜”加班后的疲惫。
“感觉我的精神力cpU都快烧干了，这RoI（投资回报率）简直低到令人发指。”
羲和那空灵中不带一丝情感波动的声音，如天山雪水般清冽，及时响起。
【指挥官，您的本次目标超额完成。】
【根据后台监测到的目标生理数据反馈——赫连爀，心率在您提及‘重塑’方案时，飙升至峰值135，超过其日常战斗警戒值。】
【石裂风，瞳孔收缩频率为平时的4.2倍，大脑皮层活跃度显示其处于极度的兴奋与恐惧交织状态。】
【结论：本次精神威慑非常成功。】
【已在目标群体心中，成功植入了‘山鹰=未知=不可控=绝对危险’的恐惧模型。】
羲和顿了顿，给出了最终的量化评估。
【预计您对赤蝎联盟的隐性影响力，已提升45%，后续合作中，您的提案否决率将降低至5%以下。】
“嗯……一次性投入，终身免维护，还行。”
凌飒懒洋洋地评价了一句，但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彻底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她才不是真想把一个大活人给“格式化”了。
多麻烦啊。
她只是单纯地懒得跟这群星盗头子一遍遍开会扯皮、斗智斗勇。
用他们听不懂的“科学术语”，一次性让他们忌惮。
让他们以后一看到自己，就产生心理上的压迫感。
这，远比浪费口水高效得多。
毕竟，驯服一群桀骜不驯的野兽，第一步，从来不是喂食。
而是亮出你的獠牙，让他们明白，谁才是食物链的顶端。
手指在光洁的操作屏上轻轻一划。
那个漆黑一片的星盗高层加密群聊界面旁，跳出了另一个生机勃勃的监控窗口。
【碎金港，奇迹街，实时监控画面】
拥挤、嘈杂、充满了汗水与机油味的街道上，一群平日里凶神恶煞的星盗、佣兵、矿工，此刻却像幼儿园等待放饭的孩子，规规矩矩地挤在几个小小的摊位前。
他们的手里，无一例外，都捧着热气腾腾的食物。
一个刚从矿区回来、满身尘土的壮汉，正狼吞虎咽地将一碗红油滚滚的“麻婆豆腐盖饭”扒拉进嘴里。
辛辣的滋味瞬间引爆味蕾，他被辣得满头大汗，眼泪鼻涕横流，嘴里却发出含糊不清的、无比幸福的声音。
那表情，比挖到源能矿还要满足。
凌飒单手支着下巴，一边欣赏着个人终端上，财务报表里那条持续上扬的曲线，一边饶有兴致地切换着各个监控视角。
战争烧钱，炮弹无情。
但“民以食为天”这句话，在宇宙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一个能提供廉价、美味、甚至能带来“幸福感”食物的势力，它的信誉，远比冰冷的舰队和染血的地盘，更能深入人心。
“大夏寰宇科技”这个名字，正以这种最接地气、最无法抗拒的方式，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乱星海的每一个角落。
这群麻木生活的星际人，用美食腐化他们的灵魂，找到幸福的所在。
同化和安利所有人与大夏美食，凌飒乐在其中。
她随手点开通讯录，给远在后方的林鹿发去一条加密讯息。
【下一批订单，‘米豆’和‘面包果’产量翻倍。】
【另外，与那些愿意合作的领主同学们签订收购协议，保障货源稳定供给。】
她看着屏幕上那个被辣得跳脚的家伙，嘴角勾起一抹恶作剧般的笑容。
顺便在附近星网上，发起了一轮投票，豆腐脑是甜的好吃，还是咸的好吃。
.......
乱星海某处矿星。
深不见底的地下矿道，空气中弥漫着岩石粉尘与汗液发酵的酸臭味。
一个年轻的矿奴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他面无表情地将一根由高密度矿石打磨成的、粗糙的石矛，从一头身形庞大、甲壳坚硬的“地蜥兽”颅骨中用力拔出。
温热腥臭的血液溅了他一脸，他却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他瞥了眼身后角落里，那几个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的矿奴，眼神里没有怜悯，也没有厌恶，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
他早已习惯了周围永不停歇的、充满了恐惧、贪婪、绝望的“心声”噪音。
他拖着沉重的战利品，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矿洞深处的交易点。
那里是矿区守卫设立的，用以压榨他们这些“消耗品”最后一点价值的地方。
伊恩·克莱蒙，一头本该是灿烂耀眼的金发，此刻已是灰败不堪，胡乱地纠结在一起，沾满了灰尘与干涸的血迹。
华贵的贵族服饰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破烂不堪、几乎看不出原色的囚服。
曾经澄澈如天空的蓝宝石眼眸，如今被阴郁和警惕所笼罩，只在偶尔转动时，才会泄露出一丝如寒星般的锐利。
他比同龄人更显削瘦，但囚服下紧绷的肌肉线条，却证明了这具身体里蕴含着惊人的爆发力。
他想起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身为克莱蒙家族的嫡子，听闻乱星海边缘有可驯养的稀有星兽，便意气风发地带着卫队前来探寻。那是他第一次独立执行家族任务，满心以为能向父亲和家族证明自己。
可当舰队穿过一片标记为“安全”的陨石带后，眼前只剩一片刺目的白光。等他醒来，就已身处这不见天日的黑矿井，成为了编号743号的矿奴。
他用半截蜥兽的尾巴，从一个满脸横肉的守卫那里，换来了两管散发着机油味的营养膏。
他没有立刻进食，而是捏着营养膏，走回自己栖身的、最深处的矿洞。
就在踏入拐角的一刹那，他仿佛背后长了眼睛，看也不看，反手就将那根沾血的石矛闪电般甩了出去！
“噗嗤——”
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短促的惨叫，黑暗中一个瘦小的身影踉跄后退，捂着被石矛洞穿的肩膀，惊恐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伊恩，连滚带爬地消失在黑暗里。
伊恩甚至懒得去管那个逃跑的家伙。
他靠在冰冷的岩壁上，缓缓滑坐下来，闭上了眼睛。
那该死的、折磨他多年的精神力天赋，又一次“救”了他。
他能清晰地“听”到那个偷袭者内心的贪婪与杀意，就像苍蝇一样在他耳边嗡嗡作响。他也能“听”到周围其他矿奴的恐惧、麻木，以及……对他这个“强大异类”的排斥和嫉妒。
在这座地狱里，他的天赋既是助力，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你与所有人为敌”的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