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
林晏正蔫蔫地趴在窗台上，用银簪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一盆半蔫的茉莉花叶，把叶子戳得千疮百孔。
谢霄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惊得他手一抖，簪子差点掉下去。
他猛地回头。
谢霄不知何时进了他的院子，就站在廊下，一身雨过天青色的常服，衬得人如修竹。
几日不见，林晏心里那点委屈和酸涩瞬间翻涌上来，他扭过头，故意用后脑勺对着谢霄，闷闷地哼了一声：
“哼！谢大人日理万机，怎么有空光临寒舍？”
谢霄没在意他话里的刺，走到窗边，目光落在他戳得不成样子的茉莉上，又移到他绷紧的、带着明显赌气意味的侧脸上。
“跟我去个地方。”
谢霄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稳。
林晏梗着脖子：
“不去！忙着呢！”
“去看一样东西。”
谢霄补充道，目光沉静地看着他，“或许…是你从未见过的奇物。”
“奇物？”
林晏的耳朵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但还是硬撑着没回头，语气硬邦邦的，“什么奇物？有我的万花筒奇吗？不看！”
谢霄沉默了片刻，忽然伸出手，隔着窗棂，指尖轻轻碰了碰林晏因生气而微微鼓起的脸颊。那触感微凉，带着点安抚的意味。
“比万花筒奇。”
谢霄的声音放低了些，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诱哄的笃定，“乖乖，跟我走。”
“乖乖”两个字像带着小钩子，轻轻挠在林晏心尖上。那点强装的硬气瞬间泄了大半。
他别扭地转过脸，对上谢霄深邃专注的眼眸，那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他看不懂、却又无比吸引他的东西。
“…去哪儿？”
林晏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和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臭呜呜，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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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驶离繁华的街市，越走越偏，最后停在京郊西苑深处一座临湖的水榭前。
暮色四合，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湖面的细微水声和虫鸣。
水榭的门紧闭着，里面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
“到了。”
谢霄先下了车，朝林晏伸出手。
林晏看着那深邃的黑暗，心里有点毛毛的，又有点莫名的兴奋。他搭着谢霄的手跳下车，小声嘀咕：
“黑咕隆咚的…看什么奇物？鬼火吗？”
嘴上这么说，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跟着谢霄走向水榭紧闭的大门。
谢霄推开门，里面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进去吧。”
谢霄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引导意味。
林晏心里打鼓，但还是深吸一口气，抬脚迈了进去。他刚走进去两步，身后的门就被谢霄轻轻合上了。
彻底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林晏的心跳骤然加速，下意识地就想回头去找谢霄：
“呜……”
就在他开口的瞬间——
嗡！
仿佛有无数星辰在虚空中被同时点燃！头顶、四周、甚至脚下，毫无预兆地，骤然亮起亿万点璀璨的、流动的星光！
不是静止的，而是活的！
无数或大或小、或明或暗的光点，如同被无形的河流卷动着，缓缓地旋转、流淌、汇聚。
巨大的、散发着柔和光晕的星云漩涡在头顶缓缓盘旋，细碎的星屑如同钻石粉末般倾泻而下，划过幽深的“夜空”，留下转瞬即逝的亮痕。
深邃的蓝紫底色上，点缀着宝石般的星团，明灭闪烁，瑰丽得超乎想象！
整个水榭内部，变成了一个流动的、无垠的、触手可及的璀璨星河！
林晏彻底僵在了原地，嘴巴无意识地张大，眼睛瞪得溜圆，里面倒映着漫天流淌的星光，震撼得连呼吸都忘了。
他像是被抛进了宇宙的中央，被这超越人间想象的浩瀚与美丽彻底淹没，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灵魂深处的剧烈震颤。
“这……这是……”
他失神地喃喃，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这片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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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淌的星辉温柔地洒落，勾勒出谢霄挺拔的身影。他从林晏身后的黑暗中走出，一步一步，踏着虚幻的星河，走到林晏面前。
璀璨的光影在他深邃的眉眼间流淌，将他本就俊美无俦的面容映照得宛如神只临凡。他伸出手，温热的手掌稳稳地牵住了林晏冰凉微颤的指尖。
林晏像是被那温度烫了一下，猛地回过神，目光从震撼的星海聚焦到眼前近在咫尺的人脸上。
谢霄的眼眸比这星河更深沉，里面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浓烈到化不开的情愫。
“乖乖，”
谢霄的声音低沉而郑重，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林晏的心上，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那晚的话，你不记得了，没关系。”
他微微收紧握着林晏的手，目光灼灼，如同燃烧的星辰，锁住林晏的双眼：
“那我就在这片星河下，再说一遍。”
“我心悦你。”
“情之所钟，唯你一人。”
“你……”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全然的真诚，如同献上最珍贵的誓言：
“可愿与我携手，看遍此间星河，共赴未知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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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模糊的记忆碎片——滚烫的怀抱，柔软的触碰，还有那句沉甸甸的“共度一生”——在这一刻，被这璀璨的星河和谢霄郑重无比的话语彻底点亮、串联、清晰无比地撞进林晏的脑海！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剧烈的悸动伴随着排山倒海的狂喜瞬间冲垮了所有堤坝！
不是错觉！
不是醉话！
呜呜是真的！
他真的……心悦他！
想和他看遍星河，共度一生！
巨大的幸福和爱意像汹涌的海浪，瞬间将林晏淹没。
他鼻子一酸，眼前漫起一片模糊的水雾，喉头哽咽得说不出话。所有的委屈、不安、试探，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最纯粹、最炽热的回应！
他再也控制不住，像只归巢的乳燕，猛地扑进谢霄早已为他敞开的怀抱！
双臂死死环住谢霄劲瘦的腰身，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仿佛要将自己揉进对方的骨血里！
“愿意！我愿意！”
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闷闷地从谢霄胸前传来，每一个字都浸满了喜悦和坚定，“呜呜！我也心悦你！只心悦你！只想跟你在一起！看星星…去哪里都行！”
滚烫的泪水浸湿了谢霄胸前的衣料。谢霄悬着的心，在这一刻终于轰然落地，化作无边无际的满足与安宁。
他收拢双臂，将怀里颤抖的、哭得像个孩子般的少年紧紧拥住，下巴轻轻抵着他柔软的发顶，发出一声悠长的、如释重负的叹息。
星河无声流转，将相拥的身影温柔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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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林晏汹涌的情绪才稍稍平复，只剩下细小的抽噎。
他赖在谢霄怀里不肯抬头，脸颊隔着衣料蹭着那坚实温热的胸膛，感受着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和归属感充盈着四肢百骸。
谢霄微微低下头，指尖轻轻抬起林晏还挂着泪珠的下巴。少年哭得鼻尖红红，眼睛也红红，像只委屈又惹人怜爱的小兔子。
那双湿漉漉的眸子里，此刻却盛满了毫不掩饰的爱恋和依赖，清晰地映着他的身影。
谢霄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他低下头，温柔地、珍重无比地吻上那微微红肿、还带着咸涩泪意的唇瓣。
不再是昨夜酒醉后的掠夺与试探。
这是一个清醒的、郑重的、宣告彼此心意的吻。
林晏身体微微一颤，随即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颤动。
他没有丝毫抗拒，反而生涩却勇敢地微微仰起头，笨拙地、带着全然的信任和欢喜，小心翼翼地回应着这份温柔。
唇舌交缠，气息交融。
流淌的星光无声地见证着两颗心彻底交融的瞬间。
没有惊涛骇浪，只有细水长流的温柔缱绻，将彼此的气息和心意深深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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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
马车驶回谢府，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轻响。
卧房里只留了一盏昏黄的灯烛。洗漱后的林晏穿着柔软的细棉寝衣，像只餍足又黏人的小猫，手脚并用地缠在谢霄身上。
一只手习惯性地、无比自然地就探进了谢霄的寝衣下摆，指尖在那壁垒分明的腹肌线条上流连摩挲，带着点爱不释手的意味。
“呜…呜呜…”
他含糊地唤着，仰起小脸，在谢霄颈窝里蹭了蹭，像在讨要什么。
谢霄低头看他，烛光下少年唇瓣嫣红微肿，眼神湿漉漉的，带着点撒娇的媚意。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明知故问：
“嗯？”
“亲亲……”林晏理直气壮地要求，指尖还在那紧实的肌理上画着圈。
谢霄眸色转深，从善如流地低下头，含住那两片诱人的柔软，温柔地吮吻。唇舌交缠间，气息渐渐不稳。
林晏清晰地感觉到……
若是以前，他要么懵懂无知，要么就吓得缩回去了。
可今夜不同。
心意相通带来的巨大勇气和一种想要更靠近、想要取悦对方的冲动支配了他。
那只原本在腹肌上流连的手，竟顺着紧实的肌理线条，一路向下，……
指尖触碰到……，林晏自己的手先抖了一下。
但他没有退缩，反而凭着记忆里那点模糊的、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看来的春宫图印象，生涩地、笨拙地……
“呃……”
谢霄的吻骤然停顿，身体瞬间绷紧如铁，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他猛地抓住林晏那只胆大妄为的手腕，声音沙哑得厉害：
“乖乖…不用勉强自己这样。”
林晏抬起眼，脸颊绯红，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点执拗：“不勉强！”
他挣了挣被握住的手腕，没挣开，索性用另一只手环住谢霄的脖子，凑到他耳边，声音又软又糯，带着热气，
“我知道…这样忍着很难受…我不想呜呜难受……”
说着，指尖又怯生生地、讨好地蹭了蹭。
谢霄的呼吸瞬间粗重，眼底翻涌起骇人的风暴。他紧紧盯着林晏，目光像是要将他吞噬：
“乖乖也…想要吗？”
问话的同时，那只原本箍着林晏手腕的大手……
“啊！”
骤然被……，林晏惊喘一声，身体……。
他难耐地在谢霄滚烫的手心里……，眼角沁出一点生理性的水光，仰头主动吻上谢霄的唇，含糊又急切地撒娇：
“呜呜…帮我……”
所有的克制在这一刻土崩瓦解。谢霄低吼一声，翻身将人压在柔软的锦褥间，更深更重地吻了下去。
……
黑暗中只剩下急促的川西、压抑的低吟、和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响。
……
不知过了多久，风暴终于平息。
林晏像被抽掉了骨头，软绵绵地瘫在谢霄怀里，浑身汗津津的，连指尖都泛着粉。他小口小口地喘着气，餍足又疲惫，眼皮沉沉地往下掉。
谢霄起身，动作轻柔地打来热水，用温热的布巾仔细地替两人擦拭干净。
他的动作极尽温柔，仿佛对待易碎的珍宝，与方才的失控判若两人。
换上干净的寝衣，林晏习惯性地又想往谢霄怀里钻，手不老实地又想往那腹肌上摸。
谢霄眼疾手快，一把捉住他作乱的手腕，低头惩罚性地吻住他微张的唇。
这个吻绵长而深入，带着事后的慵懒和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吻得林晏气喘吁吁，最后只能软软地伏在他胸口喘息。
“老实点。”
谢霄的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和一丝警告，另一只手不轻不重地在他挺翘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睡觉。”
林晏被拍得嘤咛一声，脸上刚褪下去的红晕又漫了上来。
他乖乖地“哦”了一声，终于不再乱动，只是把自己更深地埋进谢霄温热的怀抱里，脸颊贴着那坚实的心口，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像听着世间最安眠的曲调。
交缠的手指紧紧扣在一起，无声地诉说着刚刚缔结的亲密与誓言。
林晏闭上眼，嘴角弯起一个甜蜜的弧度，在谢霄沉稳的心跳和温暖的怀抱里，沉入了黑甜的梦乡。
窗外，更深露重。
谢霄却毫无睡意。
他垂眸看着怀中少年毫无防备的睡颜，指尖轻轻拂过他微肿的唇瓣，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和一种沉甸甸的、拥有了全世界的满足。
只是这份满足之下，一丝不易察觉的隐忧悄然浮现。陛下对出海寻种之事虽已首肯，但朝中阻力定然不小。
怀中这毫无心机、只知依赖他的少年，将要随他踏上的是真正的未知之海，风浪险恶……
他收紧了环抱的手臂，将人更紧地护在怀中。
无论如何，他绝不会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