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长宇给这公马麝绑好前蹄后,又去薅了些鲜嫩的牧草放里头。
安佩兰努力回想着前世那则关于马麝驯养繁殖基地的新闻,然而实在太过久远,且自己对于这些并不感兴趣,便一眼而过。
只记得当时说过要每日给这马麝一顿温水兑的麸皮来着。
安佩兰将这一点告诉白长宇之后便语重心长的说道:“在菩萨那儿看得其余的喂养要点,娘真的记不清了,还是要靠你自个儿摸索了。”
白长宇叹了口气:“娘,好不容易的机缘,你咋就不多记些呢!记性不好你倒是带着我哥去也成啊,这菩萨咋就光给你说呢!哎,可惜了!”
安佩兰看着这个小儿子,心里头刚刚升起的那点点慈祥的母爱瞬间灰飞烟灭。
“可惜了!可惜了!我看没抽你一顿才是可惜了!”
安佩兰给了他一个爆栗后便不再搭理他了,再度翻身上马去了景山,这几日那一眼井眼就要出水了,她得去看看。
一路风驰来到了景山,果然李瑾和白季青两人已经在现场等着了。
白季青手里的笔没停下,一直在旁边的案桌上飞快的写着什么。
两个经验老道的师傅在井下指点着众人一同一点点的挖掘,此时周围一片安静。
这第一口母井挖的很是宽大,目测得有个近十米的直径。
井壁四周每下挖一寸便用上好的青石砖垒砌,并留有阶梯。
这些青石砖都是努尔干这儿的官窑出来的,可不是安佩兰家那口小火窑烧出来的土陶砖。
上好的青石砖都是选用景山山脚下的一处特定区域里的黏土,这里的黏土含有一定的铁元素,再经多人反复捶打,筛检,然后添加一定比例的石灰、草木灰压实成型,阴干后反复烧制而成。
这种青石砖两砖相撞时,有一种金属碰撞的清脆声。青石砖结实是其次,主要是防水耐腐蚀。在母井这儿垒砌三层做防护,以防止井壁的坍塌。
但是,这青石砖垒砌却并不是一整圈,而是在南边对着山脚的位置留了一道宽约两米的缺口,这便是日后水流流淌的方向。
这口母井一旦出水,便会在井外一圈加盖房屋,以进行保护和看管。然后沿着缺口处挖掘,竖井,暗渠,蓄水池等等。
但是这些都是要看这第一口母井的出水量!
寻到井眼是第一步,非常之顺利。但是,谁都不知道这口井眼到底能出多少水——这才是关键的第二步。
便是当时选了三个井眼,也不过是为第一条坎儿井做的准备罢了。
众人此时摒气凝神,便是工匠师傅都小心翼翼的一层一层的挖掘。
脚下的泥土渐渐泥泞,说明这井眼是选对了的。
但是出水量呢?
黏腻的泥土被一筐一筐的挑上来,李瑾蹲在井沿边两眼不舍得眨一下。
白季青此时也放下了手中的笔墨,呼吸都跟着轻了许多。
两个工匠都有了些急切——这不对啊!
他们要寻的不是这种水井,而是高位水井——应该是从坚硬的土块瞬间到了湿软的泥土层,然后就会有大量的水瞬间渗出才对!而不是现在这样黏腻不堪。
再次挖了一寸,依旧是一片黏腻,此时便是李瑾都看出不对了,这和他看的书中对不上啊!
李瑾同白季青对视一眼,心中一股不安涌了上来。
安佩兰没见过这么传统的挖井,便是前世爷爷家的井,也是打的五十到六十公分宽度的小眼机井。
但是看着周围人群沉重的样子,也觉出了不对来。
果然,工匠继续深挖了五十公分的黏土层后,才终于在井底缓缓凝聚出一汪井水,慢慢汇聚升高~,然后停止。
这没办法做坎儿井的母井。
要说这眼井挖的好不好?
好,也出了水。
要知道努尔干这边的官井都是这样出水的。
但是他们现在要找的是坎儿井的母井,必须是高水位的承压水层!
巨大的失望笼罩在他们心头。
深吸几口气后,李瑾开口:“魏工”——其中一个工匠的名字。
“以青石砖封好缺口,这眼水井做普通官井使用。”
然后对着另一个工匠说道:“张工,第二眼井眼井壁砌砖,准备通水。”
白季青轻叹一口气,俯身记录着什么。
近期的顺遂让他们的期待值都高了许多,竟然妄想第一眼井眼就能选中母井,要知道母井的选择极为苛刻,怎么可能如此幸运呢。
众人虽然有些失望,但却没有灰心。
迅速拉运砖块,砌好缺口,将井底铺好过滤的砂石,然后转战第二眼水井。
这三眼水井都是同时开挖,只是挖到一定的深度便停了。因为再往下挖的话不砌石砖的话极易垮塌,若是同时砌砖下挖的话,人力和物力都跟不上。
故而挖一半,留一半。
然后再集中开挖第一眼,若第一眼不成再继续挖第二眼,第二眼不成再挖第三眼。
若是第一眼便能做母井,那么第二眼和第三眼便作为第二条坎儿井的母井。
这些都不是安佩兰给出的建议,而是白季青结合这儿的情况出的方案。
此时,白季青已经将这些都整理记录好,正在收拾案桌。
第二眼的井眼还没有砌砖,估计需要个两三天的功夫,白季青便准备回家一趟,取些换洗衣物。
他借了讯房的一匹马便和安佩兰一同回了家。
路上,安佩兰和他说了老二抓的马麝,这让白季青很是好奇。
同时,他也担忧的问道:“娘,若是想要饲养这马麝的话,最好先同李瑾那说一下,毕竟涉及了麝香的交易,莫让人抓了短处。”
白季青的担忧不无道理。饲养马麝,牵扯的是官府税收,这税钱一事若处置不当,她与李家的交情便岌岌可危——这和她捅死的那遍户的性命全然不同,毕竟那条人命,可不值钱。
安佩兰沉思片刻说道:“这样,你明儿先同李瑾说一嘴,暂时不用官府督办,毕竟这头马麝能不能活下来还不好说,更别说后头捕到母马麝做繁育。若是咱这事真成了,便让朝廷介入,牵头。”
安佩兰刚才仔细筹划了片刻,这饲养马麝的事很难,然而若是成了,也是个长远的活,但是私自养马麝取麝香势必牵扯了一块非常大的肥肉,这可不是现在与李家的交情,或者说这坎儿井的仰仗就能独吞得了的。
与其后头撕破了脸皮,不如开始就同官府绑一块。
当然这也是后话,毕竟这母马麝还没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