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元……力……”
当这三个字从鬼先生沾满血污的嘴里挤出来时，他所认知的一切都已支离破碎。
神元力。
这个词只存在于最古老的典籍之中，那是上古时期，那些修成金丹、炼出元婴的大能者才可能掌握的终极力量。它不属于真气、罡气或灵气的任何一种，是一种更高层级的存在。
据说一缕神元便能摧毁万千法术。
他引以为傲的“万鬼噬魂”，究其根本，只是最低级的怨气与魂力聚合体。在纯粹的神元力面前，两者的差距不可以道里计，除了被净化殆尽，不会有第二种结果。
难怪……他会一招败北。
败得如此干脆，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
这不是技巧或实力的问题，而是存在层级上的彻底压制。
“你究竟是什么人？！”
鬼先生指着凌霄，狰狞的面孔上，头一次出现了比怨恨更深的情绪——恐惧。一种生物面对其天敌时，发自本能的战栗。
他无法理解。
在这灵气稀薄的年代，在这凡俗都市之中，怎么会存在掌握了“神元力”的怪物？！
凌霄没有回答。
他无意对一个将死之人解释任何事。
他迈开脚步，不快不慢，一步步走向鬼先生。
他的脚步声很轻，在这空旷的车间里回荡，每一声都像重锤般敲在鬼先生的心上。
结束了。
鬼先生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然而，就在凌霄走入十米范围的瞬间，那丝绝望转瞬化为疯狂。
“不！我没有输！”
“我还有最终的手段！”
“是你逼我的！”
鬼先生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他本就苍白的脸孔涨得通红，眼中血丝满布。
“这是我耗费半生心血，为自己准备的最终保障！本想等神功大成时用以护法……现在，就让你提前见识一下，何为真正的……地狱！”
话音未落，他从宽大的黑袍中，猛地掏出一件东西。
那是一面巴掌大小的黑色小旗。
旗幡通体漆黑，材质不明，上面用深红色的血线绣着无数扭曲痛苦的面孔。旗杆顶端，镶嵌着一颗灰白色的头骨，不知属于人还是野兽。
小旗出现的瞬间，一股比先前“万鬼噬魂”阴冷邪恶数倍的气息扩散开来。
无数细微、饱含痛苦与绝望的哀嚎，从旗幡内部隐约传出。
百魂幡。
这才是鬼先生真正的底牌。
他用九十九个在极度怨恨中死去的生魂为主，辅以数不清的阴邪材料，耗费十年光阴，才炼制成功的低级法器。
“还不够……还不够！”
鬼先生神情癫狂，他盯着黑气缭绕的百魂幡，猛地咬破舌尖。
“噗！”
一口混杂着他修为与生命本源的精血，呈雾状喷洒在百魂幡之上。
嗡——！
精血被吸收的瞬间，百魂幡剧烈震动起来。
旗面上那些扭曲的面孔仿佛活了，开始疯狂游动、嘶叫。
凄厉的鬼哭声响彻整个工厂。
鬼先生的脸色惨白，气息衰弱了一大截，但他脸上的笑容却更加扭曲狂热。
他高高举起那面黑光大盛的百魂幡，用尽所有力气，发出了召唤。
“以我精血为引，奉我残魂为祭！”
“百魂幡主，鬼王现身！”
“杀了他——！”
轰隆——！！！
最后一个字落下，百魂幡爆发出冲天的黑色光柱。
光柱中，无数怨魂纠缠、撕咬、融合，最终，凝聚成一个庞大而恐怖的怪物。
一个身高超过五米，通体由墨汁般的黑气构成的巨大鬼王。
它头生双角，面目可憎，一双眼睛是两个巨大的血色光团。它的身体并非实体，而是由那九十九道主魂，以及数以百计的副魂，互相纠缠扭曲而成。
可以清楚看到，在它庞大的躯体表面，有无数痛苦的人脸在不断浮现、沉没，发出着无声的呐喊。
“吼——！”
鬼王仰天发出一声巨吼。
一股远超先前所有傀儡、所有怨魂总和的恐怖气势，形成实质的压力波，轰然爆发。
咔嚓！咔嚓！
整个废弃工厂的钢筋结构都在这股压力下发出扭曲断裂的声响，天花板上的灰尘与铁锈簌簌落下。
远处的冷嫣闷哼一声。
她只觉得一股难以想象的重压袭来，不只作用于身体，更直接冲击着她的意志。
她连抵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双腿发软，“噗通”一声，被这股气势压得跪倒在地。她用尽全力双手撑地，才勉强没有趴下去，脸上血色尽失，呼吸变得极其困难。
太强了。
这只鬼王散发的气息，比刚才几十个傀儡加起来还要恐怖得多。
这根本不是人类能够对抗的力量。
“桀桀桀……看见了吗？！”
鬼先生看着自己召唤出的杰作，又瞥了一眼远处跪倒的冷嫣，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依旧面无表情的凌霄身上，发出疯癫的笑声。
“小子！这可是我百魂幡的魂主！它的实力，已经摸到了传说中‘炼气期’三层的门槛！就算你是百年一遇的修炼天才，又能怎样？”
“能死在我的魂主手上，是你的荣幸！”
“给我……将他撕碎！”
随着鬼先生怨毒的指令，那巨大的鬼王，血红的双眼瞬间锁定了凌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