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青禾挥下手臂的瞬间，她身后百米外的炮兵阵地上，第一炮兵营的士兵们，像一台精密咬合的机器，开始了他们的表演。
“一号炮位，准备完毕！”
“角度三十五，药包三号，瞬发引信！”
“放！”
随着炮长一声令下，一名赤着上身的强壮炮手，猛的一个发力拉动了击发绳。
“轰！！”
一声跟这个时代所有声音都截然不同的沉闷狂暴巨响，从那丑陋的没良心炮炮口炸开！
地面猛的一震，一股带着浓烈硫磺味的白色硝烟冲天而起。
一枚纺锤状的黑色炮弹飞向天空，它拖着肉眼可见的弧线，发出撕裂空气的尖锐呼啸，姿态诡异的高高抛起。
它越过了两里之遥，在无数人惊愕的注视下，精准砸向鹰愁关那最高最坚固的城楼！
“隐蔽！！”
陈武的嘶吼声，还在城墙上回荡。
可他的士兵压根没听懂这命令。
他们里头大部分人，甚至没反应过来咋回事。
敌人就在两里之外，弓箭射不到投石机也够不着，他们为什么要隐蔽？
直到，那个发出死神尖啸的黑东西，在他们瞳孔里从小黑点迅速放大！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滞。
下一秒...
“轰隆！！！！！”
比刚才炮响剧烈十倍的惊天爆炸，在鹰愁关的城楼顶端炸响！
那座由巨石铁木垒砌厚达数丈的雄伟建筑，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巨神拳头给砸了！
肉眼可见一团橘红色火焰跟黑色浓烟，猛的从城楼中央爆开！
恐怖的冲击波化成一道白色气浪，疯了似的向四面八方扩散！
城楼顶的瓦片木梁跟石块，跟纸糊的一样，一下就被撕碎，混着人体残肢跟碎甲，被抛上几十丈高空，又像一场血雨哗啦啦的洒下来！
那面代表大夏皇朝威严的巨大夏字帅旗，在爆炸里被撕成渣，燃烧着跌落城下。
整座鹰愁关...不，是整片大地，都在这恐怖爆炸里剧烈颤抖！
离爆炸点远点的士兵，被那恐怖的冲击波直接掀飞，跟滚地葫芦似的从城墙上摔下去，惨叫声那叫一个凄厉。
更多人则被那巨响震得耳朵流血，脑子一片空白，傻愣愣的瘫在地上，屎尿都出来了。
陈武死死抓住墙垛，才没被掀飞。
他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这一切。
那座他亲自督造引以为傲，能抵御任何冲车撞击的坚固城楼，这会儿...已经消失了。
只剩下一个冒着黑烟的大窟窿，还有一片狼藉废墟。
一击！
仅仅一击！
在两里之外！
他的指挥中枢，就这么被从地图上抹掉了！
这不是战争！
这是天谴！是神罚！
陈武那颗比钢铁还硬比算法还准的心，在这一刻，彻底碎了。
他一生所学，引以为傲的坚城固守之策，在这毁天灭地的一击面前，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
与此同时。
在数里之外的观景山上。
马王爷盐帮帮主还有那十几个北地枭雄，也都集体石化了。
他们手里的酒杯肉块，滑落在地，人却没感觉。
所有人都张大嘴巴，眼珠子瞪的像铜铃，死死盯着远处鹰愁关上空那团没散开的巨大烟柱。
他们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刚才...发生了什么？
一声巨响。
然后，鹰愁关最高的城楼...就没了？
“那...那是...天雷吗？”马王爷的声音干的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不...”盐帮帮主喃喃自语，眼神空洞，“天雷...天雷哪有这么准...”
他们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狠人，杀人放火眼都不眨。
但眼前这幕，已经彻底把他们对力量这个词的认知给毁了。
他们引以为傲的几百上千私兵，他们自以为固若金汤的山寨...
在刚刚那道神罚面前，算个屁？
连屁都算不上！
怕是连一息都撑不住，就会连人带寨，一起化为飞灰！
所有人，都下意识转过头，用一种看鬼神的眼神，望向远处平原上那个端坐于马背之上身形纤细的女子。
苏玉娘看着他们那副魂飞魄散的样，嘴角勾起一抹颠倒众生的笑意。
她轻呷了一口酒，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道：
“现在，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跟她赌上全部身家了吧？”
“因为她给的，根本不是什么新式武器。”
“她给的，是神权啊...”
...
平原上，夏青禾放下手里的千里镜。
“嗯，弹道计算准确，爆炸当量比预期高了百分之五，不错。”
“看来降兵里那几个前朝火药匠，还是有点东西的，提纯后的硝石，威力就是不一样。”
她的内心独白，冷静的像是在批改一份实验报告。
这一炮的效果，让她很满意。既检验了武器，又起到了最好的广告效果。
她转头看了一眼远处观景山上那些呆若木鸡的客户们，心里冷笑。
“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射程之内，遍地真理。”
“现在，只是开胃菜。”
她再次举起了手。
这一次，她的声音冰冷又无情。
“第一至第五炮兵营，注意！”
“目标，鹰愁关城墙，A1到E5区域，覆盖式轰炸！”
“三轮齐射，自由开火！”
“开始！”
随着她命令的下达，一场真正的钢铁火焰风暴，降临了。
“轰！”
“轰轰！！”
“轰轰轰轰轰！！！”
一百门没良心炮，在各自炮长的指挥下，开始怒吼！
震耳欲聋的炮声连成了一片，天仿佛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一百枚炮弹，在短短十几息的时间内，呼啸着升空，在天上形成一片蝗群般的黑色弹幕，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尖啸，恶狠狠砸向鹰愁关那段长达数里的城墙！
下一秒。
整个世界没了声音。
所有人耳朵里只剩下一种持续的高频嗡鸣。
他们眼前只剩下一片连绵不绝的火海，吞噬了整个鹰愁关！
轰隆！轰隆！轰隆隆隆——
爆炸！爆炸！无休无止的爆炸！
大地，像波浪一样起伏！
那段曾经坚不可摧，被陈武当成生命线的巨石城墙，此刻就像一块被无数铁锤反复敲打的饼干！
无数碎石泥土人体跟兵器的残骸，被爆炸的气浪卷上了几百米的高空，形成了一道遮天蔽日的死亡帷幕！
城墙上的重型床弩，在爆炸里被拧成了麻花。
堆积如山的滚木礌石，被气浪点燃，成了冲天的火柱。
无数的士兵，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在这排山倒海的爆炸里，被瞬间气化，或者被撕成碎片！
陈武被两名亲卫死死拖着，从已经开始崩塌的城墙上连滚带爬的逃了下来。
他回头望去。
只看见，他经营了一个月，耗费无数心血的钢铁防线，正在一片火海里，一寸寸的崩塌溶解。
“魔鬼...”
“她是魔鬼...”
陈武跪倒在地，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这位以冷静理智出名的乌龟流名将，在绝对的，无法理解的力量面前，彻底崩了。
三轮齐射转瞬即逝。
当炮声停歇，硝烟稍微散去。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向鹰愁关。
然后，集体失声。
那座雄关，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千疮百孔四处燃烧，还在不断往下掉落石块的...废墟。
夏青禾平静的看着这一切，内心毫无波澜。
“弹药消耗百分之三十，城防主体结构损毁百分之七十，敌军有生力量损失预估超过八成，士气归零。”
“展示会，圆满成功。”
她缓缓拔出腰间的指挥刀，向前一指，声音传遍全军。
“夏云峥。”
“第一军第二军，全体上刺刀。”
“是时候，去打扫战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