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记得？”我接过五哥的话茬，仿佛又看到当年那疯狂的场景，“那场面，啧啧！简直红旗招展、人山人海！消息多得手机都烫手，嗡嗡嗡，震得跟得了帕金森似的！九爷一夜之间，就成了咱们学校响当当的传奇人物！虽然嘛……这传奇故事，是在校的最后一天才压轴上演的！”
说完，我和五哥都忍不住拍着桌子大笑起来。
“那必须的啊！”五哥灌了口酒，嗓门更大了，“当时在宿舍里，他那手机提示音就没消停过！滴滴滴、嗡嗡嗡，跟催命符似的！最后逼得没法子，关了静音都不顶用，只能彻底关机大吉！第二天他走的时候，嘿！要不是校门口杵着四五个如临大敌的保安大哥。”
他故意压低声音，做出夸张的表情，“我估摸着，九爷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出校门都得打个问号！保不齐啊，就得上演一场大型‘抢亲’现场直播！别说当年了，就是现在——只要我在大学同学群里发个消息，说聚聚，九爷会来！我敢拍胸脯保证，咱班那群姑娘，八成都得从四面八方杀过来！信不信？”
九爷听着五哥又一次抖落这些陈年旧事，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笑容，既不接茬也不反驳，仿佛五哥嘴里那个传奇主角是别人。于我们而言，这些往事经过岁月的发酵，早已褪去了当年的喧嚣，只剩下醇厚的谈资和心照不宣的默契，在杯盏间流转。
说话间，桌上那盆酸菜鱼已经被我们消灭了大半。这家店的手艺确实地道！汤色金黄，酸辣鲜香直冲鼻腔；鱼肉片得薄厚均匀，在滚烫的汤里一汆，嫩滑中带着江鱼特有的紧实弹牙；酸菜和泡椒的滋味浸透其中，酸得开胃，辣得过瘾。
做法也看得出讲究，绝非糊弄。一盆根本不够塞牙缝，我们仨吃得酣畅淋漓，没过瘾，又招呼老板加了一盆。九爷吃得最是投入，筷子几乎没停过，边吃还边微微点头——在国外这些年，哪能尝到这么地道、这么有锅气儿的家乡味？
酒意微醺，鱼肉飘香，气氛正浓。
我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的油星，目光转向一直含笑不语的九爷，顺势问道。
“你家怎么突然回国搞起矿来了？我记得以前听你提过，老爷子发家是靠金融手腕，这跨行……跨得也忒大了点吧？”
“对，对，”五哥急忙咽下一大口酒，立刻接茬，“就算你家要搞集团化，玩产业链，也没必要让你这‘二代目’亲自下场，整天灰头土脸地跟土坷垃打交道吧？你爹地放着办公室里吹吹空调、动动手指就能印钞的买卖不让你干，非把你发配回国开矿？啧，”
他眯起醉眼，促狭地凑近，“该不会……跟你家大哥那‘世子之争’，已经激烈到需要你出来开疆拓土、另立山头了？”
九爷闻言，只是嘿嘿一笑，对我俩连珠炮似的调侃似乎浑不在意。他眼神飘忽了一下，仿佛思绪被什么牵引着，忽然抛出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老菜，老五，你们说说看，这世上，什么东西最重要？”
这没头没尾的一问，转折太大，我和五哥顿时面面相觑，有点摸不着头脑。五哥反应快，酒杯往桌上一顿，斩钉截铁：
“钱呗！还能是什么？这年头，这王八蛋钱就是天王老子！谁不认？谁敢不认？”
九爷的目光在五哥脸上停留片刻，若有所思，随即又缓缓摇了摇头。
“或许，钱对我们都很重要，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