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说完，转身走进了那片翻滚不息的灰白色迷雾之中。老杨紧随其后，身影在雾气边缘模糊地晃动了一下，转眼就消失了大半，只剩下一个若隐若现的轮廓。
五哥看着他们一前一后走进浓雾，扭过头看向我。他的眼中翻涌着太多东西，不安、疑问和不解。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想和我一起痛骂这操蛋的命运，痛骂变得不可理喻的九爷……
我喉咙发紧，千言万语堵在那里。最终，所有翻腾的情绪，都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我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五哥的肩膀，那力道传递着：稳住，现在还不是爆发的时候。
“走吧！”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别急……见、机、行、事！”
最后四个字，我咬得格外清晰。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先跟着走，暂时别轻举妄动，看看九爷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是救命仙丹，还是催命毒药？
五哥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神复杂地变幻着。最后他什么也没说，眨了眨眼，从鼻腔里挤出一声轻叹，仿佛认命般，沉默地转身。一步踏入了那片浓雾，跟上了老杨已经快要完全消失的模糊背影。
我紧了紧衣服，强迫自己将呼吸放得又轻又缓，然后，抬起腿，跟上了五哥。
风，比刚才更冰冷刺骨。它们迎面扑来，疯狂刮过暴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每一次抬脚，都像在深及膝盖的泥沼里跋涉，沉重艰难。
然而，比这更麻烦的却是另一件事情：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了。
通道里也有坡度，但起伏平缓，地面还算平整。可一踏出通道，脚下的坡度骤然变得陡峭起来，我手里没有光源，眼前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雾，对这突如其来的地形剧变毫无防备。第一脚迈出去，脚尖猛地踏了个空，脚下竟不是预料中的缓坡。
“啊！”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猛地向前栽去，更要命的是，肩上的背包如同滚落的巨石，借着下冲的势头，给了我致命的一推。
“砰！”一声闷响，我整个人向前冲了三四步，最后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五哥的后背上，全靠五哥这堵“肉墙”，才勉强稳住身形。
五哥被我这一撞身体猛地向前一倾，差点也栽倒。像全身肌肉紧绷，一只手快速抓住我的胳膊，另一只手本能地按在裤兜附近，眼神紧张地看向四周：“老菜，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我挣扎着站直身体，出声解释道，“踩空了！妈的，这坡太陡，脚下一个没站稳。”
五哥不安地左右张望，似乎在确认刚才的动静是否惊动了后面那个“尾巴”，然后才压低声音对我说：“老菜，你他妈稳着点。这路……不对劲，滑得很，你看着脚下，走慢点。”
滑？我刚刚是因为坡度太陡我才一脚踏空……但五哥绝不会在这种时候说废话。我借着他手中的灯光看向地面，脚下的岩石表面，不知何时竟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近乎透明的东西，在光线的照射下，反射出微光。
我顾不上胸口的疼痛，蹲下身，伸出没戴手套的左手，小心翼翼地摸向地面。
指尖传来一阵刺骨的凉意，那感觉不像石头，更像冰。我用指尖轻轻一按，“咔嚓！”一声脆响传来。
冰！真的是冰！
有风……有雾……现在还有冰！这鬼地方，虽然是地底深处但空气显然在流动，而且这里一定有源源不断的水气来源。
“地上……结冰了，老五。”我抬起头，声音苦涩，像是在讲一个地狱最底层的冷笑话：“呵！我们这还真是一头扎进冰箱的冷冻室了。货真价实，连冰都给我们准备好了，生怕我们冻得不够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