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下手还真够狠的。”
一条僻静的胡同里，林陌靠在墙边，看着手机屏幕上刚刚熄灭的，代表着“战狼”小队的十几个蓝色光点，轻轻地摇了摇头。
虽然早有预料，但加拉哈德的效率和残忍程度，还是让他稍微有点意外。
三十秒，全灭一支精英小队，连灵魂带肉体，一起净化得干干净净。
这已经不是战斗了，这是清理。
就像人捏死几只蚂蚁一样，不会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波动。
“愤怒之刃……这个代号，还真没取错。”
林陌能想象得到，此刻昆仑基地的指挥大厅里，会是怎样一副鸡飞狗跳，怒火冲天的景象。
自己的战士，在自己的国土上，被人像宰鸡一样宰了，连对方的毛都没摸到一根。
这种憋屈，足以让任何一个有血性的军人发疯。
“不过，光发疯是没用的。”
林陌收起手机，慢悠悠地在胡同里踱步。
他很清楚，以夜鸦目前表现出来的索敌能力，想在偌大的燕京城里，主动找到加拉哈德，基本等于痴人说梦。
双方在“信息”层面上，根本就不对等。
加拉哈德就像一个开了全图透视挂的顶级玩家，而夜鸦，则是一群连小地图都没有的萌新。
加拉哈德可以随意挑选他想攻击的目标，打完就跑，进入隐身状态，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而夜鸦，只能被动地承受一次又一次的攻击，在无能的狂怒中，看着自己的有生力量被一点点地蚕食。
再这么下去，不出三天，夜鸦在燕京城里的所有外勤据点和行动人员，都得被加拉哈德一个人给拔光。
到那个时候，夜鸦就真的成了瞎子和聋子，只能龟缩在昆仑基地里，不敢出来。
“这可不行。”林陌停下脚步，摸了摸下巴。
“戏剧，需要有来有回的冲突，才好看。”
“一方被另一方按在地上摩擦，那不叫戏剧，那叫单方面殴打，太无聊了。”
他这个“导演”，不能让剧情就这么崩掉。
他需要给弱势的一方，也就是夜鸦，稍微递一点“剧本”，给他们一点小小的提示。
让他们至少，能有和加拉哈德掰掰手腕的资格。
让他们，能把这场戏，演得更精彩，更激烈一点。
想到这里，林陌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U盘，然后走进了一家路边的网吧。
网吧里，烟雾缭绕，键盘的敲击声和游戏的嘶吼声，不绝于耳。
林陌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熟练地开机，然后将U盘插进了电脑。
他没有打开任何游戏或者网页。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了一连串普通人根本无法理解的代码。
随着他的敲击，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只有几行绿色字符在跳动的简陋界面。
这可不是普通的电脑界面。
这是通往“里世界”，那个属于黑客、情报贩子和各种地下组织的，无形网络的“门”。
林陌的意识，在这一刻，仿佛脱离了肉体，化作了一道无形的数据流，顺着网线，潜入了那片由代码和信息构成的，黑暗的海洋。
他要做的事情很简单。
就是以一个“神秘人”的身份，给夜鸦送一份情报。
一份，能让他们找到加拉哈德行踪的，关键情报。
这份情报，不能太直接。
如果直接把加拉哈德的实时坐标发过去，那太假了，以夜鸦那群人的多疑，肯定会怀疑这是个陷阱。
所以，这份情报，必须给得巧妙。
要像一个不经意间，从某个角落里，泄露出来的，不起眼的线索。
让夜鸦自己去发现，自己去分析，自己去验证。
让他们以为，这是他们自己努力的成果。
这样，他们才会深信不疑。
林陌的脑中，飞快地构思着计划。
加拉哈德，是以梵蒂冈教廷文化交流访问团的随行人员身份入境的。
这个身份，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夜鸦现在肯定已经把这个所谓的“访问团”给盯上了，但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那是外交人员，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动他们，很容易引发国际纠纷。
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加拉哈德到底还在不在那个访问团里。
林陌要做的，就是“帮助”他们，确认这一点。
他要“制造”一份证据。
一份，看起来像是从真理议会内部，泄露出来的，绝密通讯记录。
这份通讯记录的内容，将会是某个潜伏在访问团里的圣裁武士，在向他的上级，用加密渠道，汇报他们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而计划的内容，就是以圣米歇尔教堂为据点，配合裁判长阁下的行动，对燕京城内的“异端”目标，进行肃清。
这份“伪造”的通讯记录，会通过某个被真理议会控制的，位于欧洲的秘密服务器，进行中转。
然后，林陌会“一不小心”，让夜鸦的网络安全专家们，在进行全网数据筛查的时候，“碰巧”截获到这份，加密等级高到离谱的“情报”。
以秦岳那个技术天才的能力，只要给他一点点线索，他绝对有能力，破解掉这份经过“伪装”的加密信息。
当他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破解出里面的内容后。
他们就会发现，那个煞神加拉哈德，根本就没有离开那个访问团。
他只是在外面“打猎”，而他的巢穴，一直都在圣米歇尔教堂！
而且，那个访问团里的所有人，都是他的同伙！
到那个时候，夜鸦会怎么做？
是继续瞻前顾后，担心什么外交影响？
还是会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猛兽，不顾一切地，扑向那个敢于在自己心脏地带筑巢的敌人？
答案，不言而喻。
一场围绕着圣米歇尔教堂的，惨烈的攻防战，将不可避免地，爆发。
而这，正是林陌想要看到的。
他要逼着双方，把所有的底牌，都亮在桌面上。
他要让这场戏，从现在的“游击战”，直接升级为“总决战”。
“就是这样，完美的剧本。”
林陌的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下了最后一行代码。
一道包含了无数层伪装和虚假信息的，复杂的数据包，悄无声息地，从这家不起眼的网吧，汇入了互联网的洪流之中。
它将像一个幽灵，漂洋过海，绕着地球转上几圈。
最后，在最恰当的时间，最恰当的地点，出现在那些需要它的人面前。
做完这一切，林陌拔出U盘，下机，走出了网吧。
他抬头看了一眼燕京的夜空。
夜色，依旧深沉。
但他知道，用不了多久，一场足以将这片夜空，都彻底点燃的，盛大的烟火，就要上演了。
……
昆仑基地，指挥大厅。
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战狼”小队全军覆没的消息，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张振国已经下令，让所有在外的行动小组，立刻收缩防线，向几个核心据点靠拢，暂时放弃了主动搜寻。
他不能再拿自己手下战士的命，去填这个无底洞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饮鸩止渴。
躲起来，并不能解决问题。
那个神出鬼没的刽子手，迟早会找到他们。
到时候，他们将要面对的，就是一场又一场的，据点攻防战。
而在一个两千万人口的城市里，打这种规模的战斗，所要付出的代价，是他们无法承受的。
“部长，我们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张振国走到烛龙面前，声音嘶哑地说道，“我请求，启动‘斩首’预案！授权我使用‘赤霄’！”
“赤霄”，夜鸦最神秘的武器之一，一枚搭载了特殊“弑神”弹头的战术导弹。
它的有效攻击范围，覆盖整个燕京城。
一旦发射，弹头会在目标区域，引爆一个可以瞬间湮灭一切超凡能量的“归零”力场。
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能够威胁到加拉哈德那种级别存在的底牌。
但代价就是，发射区域内，所有的电子设备，会全部失灵，甚至可能会造成小范围的空间坍塌。
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在城市里使用。
“驳回。”烛龙的回答，简单而坚决。
“为什么？！”张振国激动地问道，“难道要等他把我们的人都杀光吗？！”
“因为你，找不到他。”烛龙看着他，平静地说道，“‘赤霄’需要精确的坐标锁定。而我们的敌人，是一团会移动的迷雾。你朝着迷雾发射导弹，除了炸掉我们自己的房子，不会有任何结果。”
“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张振国一拳砸在墙上，发出了痛苦的低吼。
就在这时。
“部长！将军！你们快来看！”
秦岳的惊呼声，突然从控制台那边传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只见秦岳的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震惊、疑惑和狂喜的，极其复杂的表情。
“我……我好像，发现了一些东西！”
所有人都围了过去。
秦岳指着自己的屏幕，语速极快地说道：“就在刚才，我们的‘天网’深度信息监测系统，在筛选从欧洲方向传来的海量数据流时，截获到了一份……一份非常奇怪的加密信号！”
“这份信号的加密方式，是我们从未见过的，它用了至少十七种不同的加密算法，层层嵌套，复杂到了极点！就连‘天机’，都无法在短时间内，直接破解！”
“但是！”秦岳的音调，猛地拔高，“我在分析它的数据结构时，发现了一个细节！它的最外层加密算法，和我们之前从那个疯掉的圣光惩戒者脑子里，提取出来的，真理议会的内部通讯加密协议，有百分之九十三的相似度！”
“什么？！”张振国和烛龙，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我怀疑，这很有可能，是一份从真理议会内部，发出来的绝密情报！”秦岳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我现在正在尝试，用我们掌握的那部分协议，作为‘钥匙’，去破解它的第一层加密！只要能打开一个缺口，我就有信心，在半个小时内，把里面的东西，完全挖出来！”
整个指挥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秦岳面前，那片飞速滚动的代码。
他们知道，这或许是他们从陷入绝境以来，看到的第一缕，曙光。
没有人知道，这份情报，是真是假。
也没有人知道，它的出现，是偶然，还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但现在，他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他们只能赌。
赌这根从黑暗中，突然垂下来的绳子，通往的，是天堂，而不是另一个，更深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