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秒的死寂，比最尖锐的警报还刺耳。
剩下的清道夫们没有恐惧跟迟疑。他们的战术模块在零点一秒内就已完成重新评估。陆寻的威胁等级，从“目标”飙升至“极度危险的异常单位”。
“火力压制！切换至歼灭模式！”
一个清道夫发出指令，声音经头盔变声器处理，平板无波，宛如工厂指令。
战场再次被枪声填满。
这一次，他们的目标不再是寻找掩护的活人，而是那道在文件架间疯狂穿梭的幽灵。
陆寻没有后退。
叶晚中枪的画面，如同一把钥匙，拧开他意识最深处的闸门。滔天的怒火跟冰冷的计算力，这两股本该相互毁灭的力量，此刻诡异的拧成了一股。
他能看到。
视野里，整个空间变成一张数据流构成的三维网格。敌人的位置，枪口的角度，子弹飞行的轨迹，金属架的承重极限……一切都化作精确数据，在他脑中流淌。
他一脚踹上文件柜底部，沉重铁柜拖着刺耳摩擦声轰然倒向左侧，多米诺骨牌般引发连锁反应。一排排文件架接连倒塌，瞬间造出一片混乱的钢铁丛林，也暂时阻断了敌人的视线跟弹道。
趁着间隙，他闪回叶晚身边。
她靠在墙角，左肩的作战服被血浸透，脸色惨白。她咬牙，想用右手去够不远处的枪，身体却不听使唤。
陆寻一把将她拽起来，动作粗暴，却又精准避开了伤口。
“还能走吗？”他问，声音沉的像铁。
叶晚看着他的眼，那里面没了她熟悉的任何情绪，只剩一片深不见底的死寂，平静到令人心寒。她点头，挣扎站稳。
“轰！”
最外围一排文件柜被巨力撕开，金属碎片四溅。
清道夫们改变了策略，他们不再试图精准射击，而是换上重火力，要将这片亲手布置的坟场连同猎物一起夷为平地。
陆寻拉着叶晚，在摇摇欲坠的文件架间飞速穿行。每一步都仿佛经过千百次计算，总能恰好落在火力缝隙。
两人冲进一间中央控制室似的房间，里面堆满老旧的服务器机柜，算是整个档案室最坚固的堡垒。
陆寻一脚踹上厚重金属门，用门禁卡槽跟一把匕首卡死门把手，构筑起一道临时屏障。
“砰！砰！砰！”
门外，沉闷的撞击声一下接一下，金属门板上鼓起一个个拳头大小的凸起。
叶晚靠着冰冷服务器机柜滑坐在地，大口喘气，剧痛让视野一阵阵发黑。
“他们...要用爆破装置了。”她听着外面的动静，艰难道。
陆寻没说话，蹲下身撕开她肩头衣服检查伤口。子弹穿透肌肉，万幸没伤到骨头跟主动脉，失血依旧严重。
他从急救包里拿出止血粉跟压力绷带，手法精准迅速的处理伤口，全程一言不发，像个没有感情的医疗机器人。
叶晚看着他专注的侧脸，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攫住了她。
这还是陆寻吗？
撞门声停。
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滋滋”声，似是某种设备在充能。
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从门缝渗入。
陆寻处理伤口的动作一顿。他抬头，看向那扇正在微微变形的金属门。
他的“计算”告诉他，这扇门挡不住接下来的一击。房内一切，都将在高温跟冲击波中化为齑粉。
没有生路。
死亡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趴下！”
陆寻低吼，声音里第一次带上急切。
叶晚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按倒，压在一台最厚重的服务器机柜后。
同一时间，门外亮起一团太阳似的刺眼白光。
高强度爆破武器。
爆炸发生那刻，陆寻没有丝毫犹豫。
他没去寻找任何可能存在的那百分之零点一的生机。
他转身，张开双臂，用整个后背将叶晚跟她藏身的角落完全覆盖。如一堵血肉筑成的墙，迎向那场注定吞噬一切的毁灭。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要撕裂世界。
叶晚像风暴里的小舟，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死死压在地上。灼热气浪舔舐着裸露皮肤，空气瞬间被抽空，让她无法呼吸。
看不见，听不见，世界只剩一片混沌的轰鸣。
然后，她感到身上重量猛的一沉。
一股温热的液体，劈头盖脸浇了她一身，带着浓重铁锈味。
是血。
爆炸轰鸣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耳膜深处尖锐的蜂鸣。
烟尘弥漫，呛的人无法呼吸。
叶晚用力推开压在身上的陆寻，他像个破损布偶，软软滑到一旁。
后背已看不出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