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这玩意，在勒忒中心的废墟里，简直就是个笑话。
坦白局的后劲太冲。陆寻那句“对不起”跟叶晚那句“你是载体，不是凶手”，让两人间刚冒出来那点火星子，呲一声就灭了，再也动弹不得。
他们俩中间，横着一道叫苏婉的血色口子。
叶晚没再看他。她就那么冷静的检查物资，规划在这钢铁坟墓里还能走的几条路。她的侧脸绷着，像根随时会断的弦。
陆寻也闷着声。他把自己缩在角落，跟条受伤的野狗似的。他脑子里的种子在陈默那套焦炭疗法后彻底不吭声了，连带着他吃饭的本事，那些偷鸡摸狗的技巧，全钝了。
他现在，好像真就剩个空壳了。
这要命的安静，被一声尖锐的警报给捅破了。
声音是叶晚的便携终端发出来的。
“怎么了？”陆寻猛的抬头。
屏幕的幽光照着叶晚的脸，那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她没说话，直接把光幕转给了陆寻。
光幕上是新城最大的官方新闻频道。一张巨幅通缉令占满了画面，主角就是他们俩，照片是之前从服务通道跑路时被监控抓拍的模糊侧脸。
但标题，已经不是什么谋杀案嫌疑人了。
【特级警报：城内潜伏有反社会恐怖组织成员，涉嫌策划多起恶性袭击事件，请全体市民保持警惕！】
“好家伙，咖位又升了。”陆寻扯出一个难看的笑，“从社会新闻版直接干到了头版头条，赵启明这是要捧杀我们啊。”
“不止。”叶晚手指划过屏幕，信息一条条飞速的弹出来，又飞速的变成一片鲜红的404-内容不存在。“所有关于织网行动的帖子，我母亲旧案的报道，甚至一些捕风捉影的论坛讨论...全没了，删得干干净净。”她的声音冷下来，“我的几个线人，刚给我发了加密警告，跟着账号就全没了。”
物理失联，网络蒸发。
赵启明不打算再玩猫捉老鼠了。他这是直接掀了桌子，要用整个城市的力量，把他们活活碾碎。
就在这时，陆寻的个人终端也跟着震动起来。
他拿出来一看，是一条来自百晓生的单向匿名信息，只有简短的几个字，发完后，那个熟悉的匿名头像就永远变成了灰色。
【快跑！清场了！黑市赏金翻了十倍，记忆猎手跟疯狗一样！他们标记了你们活动的区域！跑！！！】
现实里是铺天盖地的搜捕，虚拟世界是血腥猎杀。
赵启明从现实跟虚拟两个维度，同时对他们下了死手。
“我们被包饺子了。”陆寻关掉终端，声音沙哑。
叶晚也关了光幕，监控室又黑了下去。她站起来，走到那扇被砸出个大坑的金属门边，侧着耳朵听。
一开始什么都听不见。
但很快，一种很有规律的沉重震动，从脚下地面传了过来。
不是一个人的脚步。
是一队人。穿着重型作战靴，用标准战术队形，在外面空旷的废弃厂区里搞地毯式搜索。那整齐的脚步声，就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磨着人的神经。
“特种部队...”叶晚的牙咬得死紧。
同时，陆寻的太阳穴猛的一跳。他虽然没法主动链接那颗种子，但被动的危险感知还在。他感应到，在数据层面的迷境里，无数代表恶意的红色数据流，像一群闻着血味的疯狗，正朝着勒忒中心这个最后的黑域扑过来。
那些东西的嘶吼，在精神层面汇成了一片让人想吐的尖啸。
现实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虚拟的咆哮声越来越响。
他们藏身的这座钢铁坟墓，正在变成一个封死的铁棺材。
突然。
“滋...”
监控室里所有还通着电的设备，不管好的坏的，屏幕在这一刻全亮了。
没有画面，只有一片雪花。
一个声音从雪花点中心冒出来，穿透了所有频道，跨过了现实跟虚拟的界限，冰冷的在他们耳边响了起来。
那声音，他们熟得不能再熟了。
“游戏结束了，老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