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明四人冲到近前时,兜帽客已经捂着流血的手腕,强忍着麻痹感,消失在前方一个塌陷的地窖入口。
地上,只留下几点新鲜的血迹,以及那个至关重要的、装着“蚀光粉”的黑色油纸包。
金灵珠化作的金线卷着油纸包飞回叶启灵手中。
她迅速检查:“蚀光粉还在!没有被掉包!”
姜若兰则蹲下身,指尖捻起一点兜帽客留下的新鲜血液,放在鼻尖轻嗅,又用木系灵力仔细探查。
“血液中...有‘醉梦引魂花’花粉残留的微弱气息!还有...一股极淡的阴冷能量,与丹房靴印、英烈陵盗墓残留的气息同源!另外...”
她眉头紧锁。
“这血液里,似乎还混合了某种...慢性毒素?很隐蔽,正在缓慢侵蚀他的生机。”
子无双走到那处射出黑芒的炉棚阴影处,仔细检查。地面没有任何脚印,只有几片被踩碎的枯叶,以及...半枚非常浅淡的、边缘带着独特菱形星辰凸起的靴印!
与丹房角落里发现的那半枚,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新鲜!
“又是星纹踏云靴的印迹!”
子无双的声音带着寒意,“伏击者...也是‘星卫’队长级别的人?或者...还是那个拥有第七双靴子的内鬼?他们是一伙的,还是...在互相灭口?”
苏明看着兜帽客消失的地窖入口,又看了看子无双手中的靴印拓痕,眼神深邃如渊。
“伏击者意在抢夺蚀光粉,甚至不惜灭口。兜帽客身中慢性毒,又被我们追踪,又被自己人伏击...他恐怕活不了多久了。这北星城的水下,不止一条毒鱼,它们之间...也并非铁板一块。”
“当务之急,是这包蚀光粉和兜帽客的去向。”
叶启灵将油纸包小心收起,“他中了姜姑娘的麻痹针,又受了伤,还中了毒,跑不远!这地窖下面,必然有暗道通向他藏身之处,或者...某个联络点!”
四人不再犹豫,由苏明打头,混沌之力护体,小心翼翼地进入那塌陷的地窖入口。
地窖下阴暗潮湿,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和尘土味。
一条狭窄、仅容一人通行的地道斜斜向下延伸,不知通往何处。
子无双的御灵诀再次发挥作用,感知着地道内残留的气息和微弱的气流。
“血腥味...还有那股阴冷的气息...在前面,不远了。”
子无双低声道。
地道并不长,前行了约莫百丈,前方出现了一个稍微宽敞些的地下石室。
石室一角堆着些破烂杂物,另一角有一张简陋的石床。
而此刻,他们追踪的兜帽客,正背对着入口,一动不动地瘫坐在石床前的地面上。
他的兜帽已经滑落,露出一头干枯的灰发。
“死了?”
姜若兰快步上前,蹲下身检查。
兜帽客的身体尚有余温,但气息已绝。
他的脸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黑色,嘴唇乌紫。
左手手腕被黑芒射中的伤口处,流出的血液也变成了粘稠的紫黑色,散发着腥甜的气息。
致命的不是外伤,而是那黑芒上淬的剧毒!见血封喉!
“好狠的毒!”
姜若兰脸色凝重。
“混合了至少七种剧毒之物,瞬间摧毁心脉!是伏击者下的手,确保他无法开口!”
她仔细检查尸体,在翻找其随身物品时,动作忽然一顿。她从死者贴身的衣袋里,摸出了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边缘不规则的深紫色晶石碎片!
碎片上残留着强烈的空间波动和那股熟悉的、古老而阴冷的血腥封印气息!
与孙济世指尖残留的碎屑,同源同质!
“空间晶石碎片!”
叶启灵立刻上前,金灵珠光芒笼罩其上,“更大块!残留的能量更强!上面的空间坐标...似乎指向一个固定的位置,但被强行破坏了部分,变得不稳定...而且...”
她脸色微变。
“碎片内部,封印着一丝极其微弱的...魂力烙印?不属于死者!非常古老、邪恶,充满了贪婪和毁灭的欲望!”
就在这时,子无双的目光落在了死者脖颈侧面——那个之前惊鸿一瞥的暗紫色圣印印记,此刻清晰地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
印记只有针尖大小,颜色深邃,仿佛一颗凝固的暗星。
他伸出手指,并未触碰,指尖凝聚起一丝极其精纯的风灵力,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圣印印记。
当风灵力触碰到印记的瞬间!
嗡!
那暗紫色的星点骤然亮起一丝微光!
一股冰冷、霸道、充满绝对掌控意志的意念如同无形的尖针,顺着子无双探出的灵力,猛地反向刺入他的识海!
“哼!”
子无双闷哼一声,脸色瞬间一白,身形微晃,指尖的灵力瞬间溃散!
那圣印印记也随之黯淡下去,恢复了原状。
“无双!”
苏明立刻上前,一股温和的混沌之力渡入子无双体内,帮他稳住震荡的识海。
“无妨。”
子无双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清冷的眸子里寒光四射。
“好霸道的神魂烙印!这圣印印记...是一个监视与控制的标记!刚才那一下,是烙印主人留下的防御反击!烙印的主人...就是那股邪恶魂力的源头!他在通过这印记,监视甚至操控着被标记者!这兜帽客,恐怕也只是个身不由己的傀儡!”
线索在此汇聚:
蚀光粉——制造无形光针的关键材料。
空间晶石碎片——指向某个被封印的邪恶存在或地点。
圣印印记——幕后黑手控制傀儡的烙印。
星纹踏云靴印——城主府内部的叛徒或内鬼。
伏击与灭口——凶手集团内部并非铁板一块。
而所有线索的源头,都指向了那个隐藏在黑市深处、售卖禁忌之物的“虚空坊”,以及那个神秘莫测的坊主!
“虚室...”
苏明看着叶启灵手中那块深紫色的晶石碎片,又想起老蝰蛇摊位前兜帽客购买蚀光粉的情景,最后目光落在那暗紫色的圣印印记上。
“看来,我们必须再去会一会那位虚空坊主了。或许只有他,才知道这‘蚀光粉’和‘星点’,到底意味着什么。”
石室内,兜帽客的尸体渐渐冰冷,空气中弥漫着死亡和阴谋的气息。
而更大的风暴,正悄然逼近那座隐藏在黑市溶洞最深处的【虚室】。
重返虚空坊深处,【虚室】那被厚重黑幕笼罩的入口,如同巨兽的咽喉,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抑感。
门口两名戴着黑色面具的守卫,气息沉凝如渊,冰冷的目光扫过再次靠近的苏明四人,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警告。
“坊主有请。”
左侧守卫声音沙哑干涩,如同两块锈铁摩擦。
他并未询问来意,似乎早已预料到他们会折返。
厚重的黑色帷幕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里面更加深邃的黑暗。
一股冰冷、粘稠、混杂着陈旧纸张、腐朽金属、以及某种难以名状的、仿佛源自虚空深处的腥甜气息扑面而来。
四人神色不变,迈步踏入。
帷幕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虚室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广阔幽深。
没有光源,只有四周墙壁上,一些形态怪异的、仿佛某种生物骨骼或矿物结晶的物体,散发着幽幽的惨绿或暗紫微光,勉强勾勒出空间的轮廓。
地面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空间波动,仿佛置身于一个不稳定的空间节点之上。
虚室中央,一张巨大的、由某种漆黑如墨的奇异木材打造的桌案后,端坐着一个身影。
他全身笼罩在宽大的、绣着无数扭曲空间符文图案的暗紫色斗篷之中,兜帽压得极低,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毫无血色的下巴。他便是虚空坊主——杜墨。
“几位...去而复返,看来是有所收获?”
杜墨的声音响起,如同两块冰冷的玉石轻轻碰撞,毫无情绪起伏,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寒意。
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兜帽的阴影,落在叶启灵小心收起的那包“蚀光粉”上,又扫过姜若兰手中那块深紫色的空间晶石碎片。
苏明上前一步,玄黑衣袍上的符文在幽暗光线下流转着深邃的光泽,如同在对抗着虚室中无处不在的压迫感。
“杜坊主消息灵通。我等追踪一名购买蚀光粉的兜帽客至此,在其藏身之处,寻得此物。”
他指向那块晶石碎片。
“此物,想必坊主不会陌生?其上残留的空间坐标与血腥封印,还有那圣印印记中的邪恶烙印...阁下是否该给个解释?”
“解释?”
杜墨发出一声极轻的、如同夜枭般的低笑,“虚空坊只做生意,不问来路,不问去向。蚀光粉,空间晶石...皆是商品。客人如何使用,与坊何干?至于圣印印记...”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兜帽下的阴影似乎更深邃了,“那不过是某些‘大人物’控制下属的小把戏,鄙人略有耳闻罢了。”
“略有耳闻?”
子无双清冷的声音响起,腰间玉笛无风自动,发出极其轻微的嗡鸣,御灵诀的力量如同无形的触手,悄然探向杜墨,试图捕捉其气息波动。
“那印记中的邪恶魂力,霸道阴毒,绝非普通控制手段。阁下对这印记如此了解,莫非...阁下就是那‘大人物’?”
“放肆!”
杜墨尚未开口,虚室角落的阴影中,猛地传出两声厉喝!
两道瘦小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浮现,正是之前伏击兜帽客、使用毒芒的两人!
他们同样戴着黑色面具,气息阴冷飘忽,如同两条蓄势待发的毒蛇,锁定了子无双!
其中一人手中,把玩着一枚边缘带着菱形星辰凸起的金属徽记——星卫队长身份的象征!
“退下。”
杜墨淡淡开口。
那两道黑影瞬间收敛气息,如同融入黑暗般退后一步,但冰冷的杀意依旧牢牢锁定着子无双。
“年轻人,好奇心太重,容易招灾惹祸。”
杜墨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
“我说了,鄙人只是个生意人。蚀光粉,主材乃是‘影界噬光虫’的骨粉,辅以几种空间属性的矿物炼制,可扭曲光线,迟滞灵力,炼制之法嘛...”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
“倒也不是什么绝密,坊内库房便有记录玉简,几位若有兴趣,可拓印一份带走,算是结个善缘。至于这空间晶石碎片...”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深紫色的晶石上,语气第一次带上了些许玩味:“此物,倒是有些来历。它来自‘葬星海’深处,一处被称为‘沉渊之眼’的古老遗迹。那里空间破碎,充斥着狂暴的虚空乱流,更有上古强者大战后残留的恐怖意志和不灭的怨念。这晶石,便是封印其中一道‘残念’的容器碎片。至于那圣印印记...呵呵,不过是被那‘残念’侵蚀后留下的烙印罢了。被烙印者,生死不由己,如同提线木偶。你们找到的那人,不过是个可怜又可恨的傀儡。”
杜墨的解释,看似坦诚,却又如同隔着一层迷雾。
他将蚀光粉的炼制方法轻描淡写地交出,却将空间晶石和圣印印记的源头推给了凶险莫测的“葬星海”和虚无缥缈的“上古残念”。
更关键的是,他身边的护卫,竟持有星卫队长的徽记!
这无疑将矛头再次指向了城主府内部!
“葬星海...沉渊之眼...”
叶启灵的金灵珠光芒流转,分析着晶石碎片的信息,试图与杜墨所言印证,“晶石内部的空间坐标确实指向一片极其混乱的区域,能量属性狂暴驳杂,符合葬星海特征。残留的魂力烙印...也充满了古老的怨念和不甘...似乎...说得通?”
她看向苏明,眼神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杜墨的话,逻辑上似乎没有破绽,但直觉告诉她,事情绝非如此简单。
“至于这两位...”
杜墨仿佛才注意到身边那两个散发杀气的护卫,随意地挥了挥手。
“他们本是城中孤儿,流落黑市,根骨尚可,被鄙人收留调教,练了些不入流的刺杀手段罢了。那徽记...不过是他们捡来的小玩意,觉得有趣便留着,与什么星卫,毫无瓜葛。”
他轻描淡写地将星卫徽记的来源也推得一干二净。
毫无瓜葛?
苏明心中冷笑。
那徽记上残留的气息,分明与这两名护卫身上的阴冷气息同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