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府远比七皇子府气派，朱漆大门前立着两尊石狮，门口侍卫林立，透着一股张扬的贵气。马车刚停稳，就有管家模样的人上前引路，脸上挂着客套的笑，眼神里却没什么敬意。
“七殿下，七王妃，我们殿下在正厅等着呢。”
萧彻微微颔首，与林晚意并肩往里走。穿过雕梁画栋的回廊，绕过一片精心打理的花园，正厅的喧闹声越来越清晰。
推开门，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厅内灯火通明，摆着七八张圆桌，不少衣着光鲜的公子小姐正围坐谈笑，三皇子赵瑞坐在主位上，左手边搂着一个娇俏的姬妾，右手端着酒杯，笑得满面红光。
“哟，七弟七弟妹可算来了！”赵瑞看到他们，扬了扬手里的酒杯，语气带着几分戏谑，“还以为你们不敢来了呢。”
这话一出，厅内的喧闹声顿时小了些，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萧彻和林晚意身上，带着好奇、讥讽，或是看好戏的意味。
林晚意不动声色地握紧了萧彻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萧彻回握住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淡淡道：“三哥相邀，岂敢不来。”
“哈哈哈，还是七弟懂事！”赵瑞大笑几声，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来，坐这里。”
那位置紧挨着主位，看似亲近，却像是把他们放在了众目睽睽之下，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
萧彻没客气，拉着林晚意在空位上坐下。侍女立刻上前倒酒，林晚意刚想推辞，就听赵瑞道：“七弟妹这是不给三哥面子？今天可是家宴，怎么也得喝几杯。”
林晚意无奈，只好端起酒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酒液辛辣，呛得她喉咙发紧。
赵瑞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转，又看向萧彻，笑道：“七弟最近可是春风得意啊，府里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连宫里的娘娘们都赞不绝口。”
“不过是些小玩意儿，让三哥见笑了。”萧彻语气平淡。
“小玩意儿？”赵瑞挑眉，“能让内务府天天来催货，能让京里的贵女们抢着要，这可不算小玩意儿。七弟藏着这么好的营生，怎么不早点告诉三哥？”
来了。林晚意心里一紧，知道正题要来了。
萧彻放下酒杯，道：“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三哥若是喜欢，改日我让人送些物件过来。”
“送就不必了。”赵瑞摆了摆手，语气忽然变得认真，“我听说，七弟这生意，是和礼部的张侍郎合伙做的？”
“是。”
“张侍郎年纪大了，哪懂这些新鲜玩意儿。”赵瑞笑道，“不如这样，这生意，我也入个股。我出银子，出人脉，保准让七弟的物件卖到全国各地去。至于红利，我也不多要，五成，怎么样？”
果然是五成。厅内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看向萧彻的目光带着同情——谁都知道三皇子是想强占，可七皇子无权无势，怕是只能忍了。
林晚意正要开口，萧彻却先一步道：“三哥的好意，小弟心领了。只是这生意刚起步，规矩都是和张侍郎定好的，若是突然加人，怕是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赵瑞脸色沉了沉，“我是你三哥，难道还能坑你不成？再说了，我出的人脉，可不是张侍郎能比的。你想想，有我在，往后谁还敢找你七皇子府的麻烦？”
这话里的威胁再明显不过。
萧彻抬眸，迎上赵瑞的目光，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三哥的人脉，小弟自然信得过。只是这生意，是我和内子一手操办起来的，从设计到找匠人，事事亲为，实在舍不得让人分走一半。若是三哥真喜欢，不如……我分你一成红利，就当是给三哥请安了。”
一成？这和赵瑞要的五成差太远了！
赵瑞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手里的酒杯重重放在桌上，酒液溅出不少：“七弟这是不给我面子？”
“三哥息怒。”萧彻站起身，微微欠身，“并非小弟不给面子，实在是有难处。若是三哥急需银子，小弟可以把这个月的利润分你一半，就当是小弟孝敬的。但这生意的股份，恕难从命。”
他态度坚决，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厅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七皇子，竟然敢当众顶撞三皇子。
赵瑞盯着萧彻看了半晌，忽然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没什么温度：“好，好一个七弟！果然是长大了，翅膀硬了，连三哥的话都敢不听了。”
他站起身，走到萧彻面前，压低声音道：“你以为，拒绝我，对你有好处？太子现在自身难保，你觉得，还有谁能护着你？”
萧彻直视着他，毫不畏惧：“小弟从没想过要谁护着，只求安稳度日。”
“安稳度日？”赵瑞冷笑，“在这京城里，想安稳度日，也得看我答不答应！”
说完，他猛地挥手，桌上的酒杯被扫落在地，“啪”的一声脆响，打破了厅内的沉寂。
“既然七弟不给面子，这宴也没必要吃了！”赵瑞厉声道，“来人，送客！”
这是要把他们赶出去了。
萧彻面不改色，拉着林晚意的手，淡淡道：“既然三哥不欢迎，那我们就告辞了。”
他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林晚意紧紧跟着他，能感觉到他的手虽然握着她，指尖却有些发凉。
走出三皇子府，晚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林晚意回头望了一眼那灯火通明的府邸，低声道：“这样一来，他肯定会报复的。”
“我知道。”萧彻握紧了她的手，“但有些底线，不能让。”
若是今天让了五成红利，往后三皇子只会得寸进尺，他们迟早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马车缓缓驶动，车厢里一片安静。林晚意靠在车壁上，看着萧彻紧绷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她知道他做得对，却还是忍不住担心。
“其实……”她犹豫了一下，“或许我们可以暂时答应他，稳住他，再想别的办法……”
“不行。”萧彻打断她，“这种人，你退一步，他就会进十步。与其日后被拿捏，不如现在就摆明态度。”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她，眸色柔和了些：“别担心，我早有准备。”
林晚意愣住：“准备？什么准备？”
萧彻却没细说，只笑了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林晚意心里的不安稍稍减轻了些。她知道萧彻不是鲁莽的人，他既然敢拒绝三皇子，定是有了应对之策。
马车驶进安宁巷，快到七皇子府时，萧彻忽然道：“今天在宴上，谢谢你。”
林晚意不解：“谢我什么？”
“谢谢你陪我来。”他看着她，眼神认真，“有你在，我心里踏实。”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林晚意的心跳漏了一拍。她避开他的目光，脸颊有些发烫：“我们是夫妻，本该如此。”
马车停在府门口，萧彻先下车，然后伸手扶她。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像触电般收回手，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进了府，青禾说张侍郎派人送了封信来，放在书房了。萧彻立刻去了书房，林晚意回房洗漱，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总觉得，萧彻的“准备”不会那么简单。三皇子势大，他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能有什么办法应对？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的灯还亮着。林晚意披了件外衣，走到书房门口，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推了推门。
萧彻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封信，眉头紧锁。听到动静，他抬头看来，有些意外：“还没睡？”
“你也没睡。”林晚意走进来，目光落在他手里的信上，“是张侍郎的信吗？说了什么？”
萧彻把信递给她，声音沉了些：“张侍郎说，三皇子已经开始动他了，借着查账的名义，查封了他名下的两家铺子。”
林晚意心里一沉。三皇子果然开始报复了，而且是拿张侍郎开刀，杀鸡儆猴。
“那怎么办？”她急道，“我们不能让张侍郎因为我们……”
“我知道。”萧彻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夜色，“所以，不能再等了。”
“等什么？”林晚意追问。
萧彻转过身，目光坚定：“等一个机会，扳倒三皇子的机会。”
林晚意彻底怔住了。扳倒三皇子？以他们现在的实力，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她看着萧彻眼中闪烁的光芒，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锐利与决绝。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心里藏着的，或许远比她想象的要多。
他不是只想安稳度日，他只是在等待时机。
而这场与三皇子的冲突，或许正是他等待的那个时机。
只是，这场豪赌，他们能赢吗？
林晚意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强烈的预感——从今晚开始，他们的路，将会更加难走。而她和萧彻，必须更加紧密地站在一起，才能在这场汹涌的暗潮中，找到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