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撕在脸上，身体不断下坠。崔宇星护住林晚秋，左手死死攥着周砚之的衣领。三个人像被扔进井里的石头，直直砸向黑暗底部。
落地前一瞬间，他抬手凝出一层薄冰。冰面在空中迅速扩展，变成斜坡状，缓冲了冲击力。三人滚了几圈，停在一块冰冷石地上。
四周安静得奇怪。没有回音，也没有风声。头顶是漆黑岩壁，远处立着一圈刻满符文的石柱，地面泛着暗红光泽，像是干透的血迹。
“林晚秋。”崔宇星立刻低头看怀中的人。她双眼闭着，呼吸微弱但稳定。他松了口气，将她轻轻放在身边。
周砚之撑起身子，骨铃只剩半截挂在腰上。他摸了摸面具裂口，指腹沾了血。“我们没死？”
崔宇星没回答。他盯着不远处一具倒地的骷髅兵——那是周砚之之前唤醒的亡灵之一。现在它站起来了，眼窝里闪着红光，动作僵硬地转过头，朝他们看过来。
不止这一具。周围六具亡灵全部站起，排列成弧形，胸口嵌着黑色晶体，魔力波动极不稳定。
“不对。”周砚之声音发紧，“它们不听我命令。”
崔宇星立刻反应过来：“有炸弹。”
话刚落，第一具亡灵体内传出尖锐嗡鸣。他瞳孔一缩，脑中「时间锚点」自动运转，眼前浮现出一道倒计时——0.8秒。
他双手猛推地面，三道环形冰墙拔地而起，将七具亡灵全部围进五米范围。冰层加厚速度极快，最后一层封死的瞬间，轰的一声闷响从内部炸开。
冰牢剧烈震颤，碎屑飞溅。但爆炸被完全封锁在内。等震动停下，冰面布满裂纹，却没有崩塌。
“压住了。”崔宇星喘了口气。
周砚之靠到他旁边，低声说：“这不是普通炸弹。我能感觉到怨灵结晶的气息，还有……某种符阵结构。”
崔宇星点头。他走过去，用指尖划开一具亡灵胸口的冰层。里面露出一枚微型装置，由黑色晶体和金属片组成，中心嵌着一片残破金属。
他愣了一下。
那形状，和他左耳的耳钉几乎一样。
高台上忽然传来脚步声。一个披黑袍的人影走了出来，站在石柱顶端俯视他们。兜帽遮住脸，只露出一只苍白的手，戴着一枚镶嵌黑晶的戒指。
“欢迎来到血誓派的据点。”那人声音平缓，像在念一段早就准备好的词。
崔宇星没动。周砚之握紧手中骨铃残片，指节发白。
黑袍人抬起手，掌心躺着一束青丝。发尾还带着一丝结界残留的光晕。
“认识这个吗？”他轻轻一抛，断发缓缓飘落，在空中展开画面。
林晚秋被困在透明棺材里。她一次次窒息、被冰刺贯穿、心脏穿孔，每一次死亡后又立刻复原，眼神越来越空。循环重复，毫无尽头。
“她在经历第一百次死亡轮回。”黑袍人说，“你们听见她的尖叫了吗？”
崔宇星手指猛地抽了一下。他想冲上去，脚刚动，识海中的「时间锚点」突然轻震。
他停下。
不对。那些“死亡”间隔太规律了。每次都是相同的三秒一次，没有任何随机变化。真实的生命波动不可能这么整齐。
这是假的。
他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已经冷静下来。“她还活着。”他说。
周砚之看了他一眼，咬破舌尖，血腥味让他彻底清醒。“是投影陷阱。”他低声道，“想让我们失控。”
黑袍人轻笑一声：“聪明。但你们真的确定，她现在的状态比这好多少？”
崔宇星不再看他。他蹲下身，从冰封亡灵体内取出一枚完整的炸弹装置。金属碎片还在微微震动。
他摘下左耳的耳钉，靠近那片残片。
系统猛然一震。
一道久违的共鸣波纹从体内扩散开来，三道冰系回响印记自动融合。识海深处浮现一行信息：「检测到同频生命信号，来源未知，关联度78%」。
他心头一沉。
耳钉不只是激活信标。它是某种锚定装置。而敌人不仅复制了它的频率，还把它植入亡灵体内，用来控制炸弹。
他们想用这些尸体炼制傀儡，甚至可能……模拟他的能力。
他迅速把耳钉戴回去，低声对周砚之说：“他们想用我们的人炼傀儡。”
周砚之脸色变了：“你是说，这些亡灵是冲着你来的？”
“不止。”崔宇星看着那束断发，“林晚秋也被盯上了。他们故意展示虚假影像，是为了打乱我们的判断。”
黑袍人站在高台，静静听着。过了几秒，他拍了下手。
地面震动，更多符文亮起。七根石柱同时喷出黑雾，凝聚成新的亡灵。它们胸口没有炸弹，但每具都拿着武器，直指三人。
“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黑袍人说，“交出染血的结界碎片，或者看着她完成第一百次死亡。”
崔宇星冷笑：“你以为我们会信你的话？”
“信不信不重要。”黑袍人抬起手，指向崔宇星左耳，“重要的是，你的系统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只有你能触发共鸣？为什么她的断发会和你的耳钉产生共振？”
崔宇星没说话。
这些问题他也想知道。
黑袍人继续说：“百年前，第一个共鸣者消失那天，整个结界师家族都被卷入时空裂隙。唯一留下的痕迹，就是一枚断裂的耳钉，和一段未完成的血誓仪式。”
崔宇星心跳加快。
耳钉、结界、血誓派……全都连上了。
“你们以为自己在逃命。”黑袍人声音低下来，“其实一直在走向真相。而真相，会让你们疯掉。”
周砚之突然开口：“你说她死了上百次，那你让她死第101次试试？如果真是轮回，她早就该崩溃了。可她刚才还在你手里留了一缕结界光。”
黑袍人沉默了一瞬。
那一瞬间，崔宇星捕捉到了对方语气里的破绽。
他在虚张声势。
林晚秋没在他手里。至少现在没有。
“你们拖延不了多久。”黑袍人收回手，“每一秒过去，她的命运就更接近终点。你们感受不到，但她的时间正在被抽走。”
崔宇星站起身，走到冰牢前。他伸手触碰其中一枚金属残片，再次感受到那股熟悉的震动。
“你在害怕。”他说，“你不敢直接动手，只能用这些手段逼我们交东西。说明你拿不走碎片，也控制不了系统。”
黑袍人没回应。
崔宇星继续说：“你只是个执事，不是首领。你背后有人指使你，对吧？是谁让你监视我的？祝武江？还是别的什么人？”
高台上的人影微微晃动。
崔宇星知道他猜中了。
“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黑袍人终于开口，“那枚耳钉，不是你重生时才出现的。它早在一百年前就存在了。而你……只是它选中的下一个容器。”
崔宇星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那你应该清楚，容器也会反抗。”
他抬手，冰晶再次覆盖全身。战甲成型的瞬间，他冲向最近一根石柱，一拳砸向底部符文阵。
轰！
石柱崩裂，黑雾散开。其余亡灵动作迟缓了一瞬。
周砚之趁机掏出一张符纸，咬破手指画上咒文，贴在骨铃残片上。铃声响起，一道侦测波扫过全场。
“东南角！”他喊，“能量源在那里！”
崔宇星转身就要冲过去，黑袍人却抬手打出一道黑光。光束击中地面，炸开一圈血色符环。
三人被震退数步。
“别白费力气。”黑袍人说，“你们出不去的。这座城本身就是陷阱。每一块石头都刻着禁制，每一口呼吸都在消耗你们的命。”
崔宇星扶着墙站起来，抹掉嘴角的血。他看向林晚秋，她仍昏迷着，但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他还来得及。
“你说她是第一百次死亡。”崔宇星盯着黑袍人，“那我问你——第九十九次的时候，她有没有回头看过你一眼？”
黑袍人一怔。
崔宇星笑了：“你不知道。因为你根本没见过她死去的样子。”
他抬手，冰晶战甲全面展开。耳边，耳钉持续震动，与掌心的染血碎片产生共鸣。
周砚之站到他身边，举起骨铃残片。
“准备好了吗？”他问。
崔宇星点头。
“那就一起打破这个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