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舟还没想好怎么说，就听见隔壁桌的两位小姐在窃窃私语。
“这陆小姐不是还未及笄吗？怎么能唱这种歌？”
“就是啊！还未及笄就唱这相思的曲儿，一点也不嫌丢人呢！”
“呵呵呵...！”
...
陆明星唱着唱着，感觉身边人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随着议论声越来越大，她也唱的心不在焉。
“噗嗤......”
“哎呀，这唱的是什么啊......”
“陆家小姐......倒是真性情......”
先是几声压抑不住的低笑，随即是更多人反应过来那歌词里的露骨情思。
那些贵女们纷纷拿起手帕掩住口鼻，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就连一些年轻的公子哥，也露出了玩味又尴尬的表情。
陆明星茫然地看向四周，对上那些嘲笑的目光，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
她唱的......是她偷偷听府里婆子哼过的乡野小曲，当时只觉得调子好听，词儿也顺口，根本没细想内容！
完了完了！！
巨大的羞耻感和恐慌让她脑子一片空白，后面几句词儿忘得一干二净，调子也跑到了天边，咿咿呀呀不成腔调。
这下，连原本没听清歌词的人也听出不对了，席间的哄笑声更大了几分。
“哈哈哈哈哈......”
温茗霜年纪小些，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被姐姐温茗雪赶紧拉了一下袖子。
张意菡的笑声最大，她一边笑一边还在问。
“也不知道这陆小姐思念的情郎是哪位啊？！哈哈哈哈！”
眼看全场气氛逐渐高热，有些难以控制。
高座上的德妃，看着下面乱哄哄的场景，再看看场中央那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的陆明星，也是忍俊不禁。
她倒没觉得有多大的冒犯，只觉得这姑娘傻得有些可爱，莽撞得令人啼笑皆非。
德妃清了清嗓子，雍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响起，轻易压下了席间的嘈杂：“好了好了！”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看向德妃。
德妃的目光落在恨不得缩成一团的陆明星身上，语气温和又带着一丝长辈的调侃：“陆家丫头，你这小调......倒是别致得很。”
她刻意顿了顿，欣赏了一下陆明星瞬间爆红的耳朵尖，才继续笑道：“词儿是乡野趣味了些，不过这清唱的调子倒是质朴，逗得本宫挺开心。也算你有心了，下去歇着吧。”
陆明星的脸红得几乎要滴血！
德妃娘娘说她逗她开心？
不管了！
有台阶就赶紧下来吧！
“谢......谢娘娘！”
陆明星的声音小的几乎都听不见。
她胡乱行了个礼，再也顾不得什么仪态，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回了自己的座位。
一坐下，立刻把头埋得低低的，抓起面前一盘糕点就往嘴里塞，仿佛这样就能让人忽视掉她的尴尬。
这下好了！丢人丢大发了！
今天晚上本来就是冲着七皇子来的，这连一句话都没跟他说上，自己就已经把脸都丢光了！！
哎呀！！真后悔！
好端端的，唱什么歌啊！
林蓁蓁看着陆明星那鸵鸟样，这才后知后觉地品出点味儿来。
哦！
原来那歌词是思春小调啊！
难怪！！
“咳～！你可以松开手了！”
林蓁蓁小声提醒道。
陆寒舟这才反应过来，她的手还被他握着。
连忙松开的同时，又若无其事的瞥了一眼陆明星，示意她安分一点。
被陆明星这么一闹，先前因许茹芸带来的那点紧绷气氛彻底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松甚至带点看热闹的欢愉。
德妃显然心情不错，又笑着招呼大家继续用膳欣赏。
申时将尽，宫宴在一种微妙的和谐中接近尾声。
宾客们开始陆续告退。
林蓁蓁和陆寒舟也向德妃辞行。
德妃特意拉着林蓁蓁的手，又夸了她几句，眼神里满是喜爱，还赏了她一支精巧的碧玉簪子，这才放他们离开。
宫门外，侯府的马车早已等候。
陆明星早就臊得待不住，宴会一结束就第一个冲出来钻进了马车，把自己缩在角落里继续装鸵鸟。
林蓁蓁在陆寒舟的搀扶下也上了车。
林蓁蓁靠在舒适的软垫上，放松下来才觉得有些疲惫。
她揉了揉有些吃撑的肚子，正想感慨一句皇宫的菜真不错，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声极力压抑的抽气声。
“嘶～......”
她扭头看去，只见陆寒舟眉头微蹙，左手正按着右肩，正是之前受伤的位置。
车厢内光线昏暗，看不清他具体神色，但那细微的动作和声音骗不了人。
“怎么了？伤口疼了？”
林蓁蓁立刻坐直了身体，凑近了些，语气带着关切。
难道是今天在宫里绷得太久，又或是刚才扶她上车时扯到了？
陆寒舟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放下手，故作轻松道：“无妨，许是今日坐得久了些，有些酸胀。”
“酸胀？”
林蓁蓁才不信，她可是亲眼见过那狰狞伤口的，“让我看看！是不是裂开了？”
她说着就要去扒拉陆寒舟的衣襟，完全忘了车里还有个装死的陆明星。
陆寒舟眼疾手快地按住她伸过来的爪子，低声道：“别闹，车上还有人。”
他的掌心温热，带着薄薄的一层茧子，覆在她手背上，让她心头一跳。
林蓁蓁这才想起角落里还有只鸵鸟，讪讪地收回手，但还是不放心：“真没事？你可别逞强！说好了要按时换药的！回去我就给你看看！”
“嗯。”
陆寒舟低低应了一声，黑暗中，唇角却微微勾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
她在关心我？！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将身体大半重量倚向车厢壁，闭目养神，只是按在肩头的手指，却悄悄松开了。
林蓁蓁看他似乎真的只是累了，便也不再追问，只是心里盘算着回去得赶紧给他重新上药。
她靠着车窗，看着外面渐次亮起的万家灯火，宫宴上那些纷扰渐渐远去。
“二哥...二嫂......”
陆明星怯生生的喊了一句。
“今天晚上的事情，能不能不要告诉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