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达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河道的宁静。
东西两侧冲来的快艇速度极快，船头劈开水面，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嚣张气焰，转眼间就形成了夹击之势，逼近林烨他们所在的河岸。
船上的人大约七八个，都是些膀大腰圆、面色不善的青壮年，穿着背心或花衬衫，露出的胳膊上大多带着纹身。
他们手里没拿什么明显的武器，但那种肆无忌惮打量着的眼神和包围的架势，压迫感十足。
【我靠！真来了！】
【光天化日之下，他们想干什么？】
【主播快跑啊！】
【报警！赶紧报警！】
直播间瞬间炸锅，观众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小陈和阿明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往林烨身边靠拢，手紧紧握着带来的铁锹柄和抄网杆，既是壮胆也是防备。
林烨心脏也是猛地一缩，但越是这种时候，他越是强迫自己冷静。
他飞快地扫视了一眼现场：对方人多，有船，在河面上机动性强；自己在岸上，地形相对开阔，但无险可守，跑是跑不过快艇的。硬碰硬绝对吃亏。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将小陈和阿明稍稍挡在身后，同时用眼神示意阿明——镜头一定要稳住，对准他们！
“几位大哥，有什么事吗？”
林烨率先开口，声音尽量保持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客气，仿佛没看出对方的来者不善。
为首一艘快艇上，一个戴着墨镜的光头壮汉嗤笑一声，引擎并未完全熄火，保持着怠速，让船身在水面上微微起伏：“小子，装什么傻？谁允许你们在这条河上乱搞的？还他妈直播？”
他的目光扫过岸上的渔具和水箱里不算多的渔获，最后落在刚刚被打捞上来、还沾满淤泥的无人机上，眼神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又变得凶狠。
“这条河是公共水域吧？我们正常野钓，好像不违反规定。”
林烨不卑不亢地回答，同时 subtly 地侧了侧身，让直播镜头能更清晰地捕捉到说话的光头男和他的快艇。
“而且，直播是为了记录过程，和网友们分享，没影响到谁吧？”
“公共水域？”光头男啐了一口，“
这河段归我们刘老板管！这一片的鱼虾，都是刘老板的！你们经过同意了吗？就敢来偷捕？还弄个破飞机偷拍？”
又是这套说辞，甚至更加蛮横无理，直接将公共资源说成了私产。
【无耻！太无耻了！】
【河也是他家的？他怎么不说天也是他家的？】
【简直无法无天！】
弹幕愤怒了。
林烨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疑惑”：“刘老板？这位大哥，您这话我就听不懂了。
河道是国家资源，什么时候成个人的了？您说的刘老板，有相关的承包文件或者政府授权吗？如果有，能不能拿出来让我们看看，我们也好心服口服，该赔礼赔礼，该赔偿赔偿。”
他这话问得有理有据，直接戳中了对方的软肋。
这种地头蛇式的垄断，最怕的就是较真和摆在明面上的规矩。
光头男显然被问住了，他哪有什幺文件？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语气更加凶狠：“少他妈废话！老子说的话就是规矩！
现在，把你们捞的东西，还有那破相机、手机，全都交出来！然后滚出b市！不然，别怪老子把你们的破车都掀河里去！”
他身后的几个混混也跟着鼓噪起来，快艇又向前逼近了几米，几乎要冲上河滩，威胁意味十足。
小陈和阿明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林烨眼神微冷，但知道此时绝不能示弱，更不能发生直接冲突。
他忽然笑了笑，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又走了半步，几乎站到了水边，将手中的手机镜头毫不避讳地对准了光头男的脸部特写（当然，直播画面实时打码）。
“大哥，您看，我们这就是个小直播，现在好几万网友在线看着呢。”
林烨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出去，也传到了光头男一伙人的耳中，“您刚才说的话，做的事，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
您说这河是刘老板的，要没收我们的东西，还要砸车……这些，恐怕不太合适吧？”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我们当然相信刘老板是合法商人，怎么会做这种明显违法的事情呢？
这肯定是误会，对吧？说不定是您几位理解错了刘老板的意思？”
林烨的话，软中带硬，既点明了对方行为的违法性，又把“刘老板”抬出来，暗示如果事情闹大，背锅的可能是他们自己，同时还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
光头男的脸色变幻不定。
他敢来吓唬人，就是仗着荒郊野外没人看见。
可现在对方不仅全程直播，还把话挑得这么明，更是把刘老板扯了进来。
这要是真动了手，事情闹大，刘老板为了撇清关系，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们。
他盯着林烨那部还在直播的手机，又看了看身后几个明显有些迟疑的小弟，心里骂了一句，知道今天这硬茬是碰不得了。
“……哼，牙尖嘴利。”光头男色厉内荏地哼了一声，语气明显软了下来，“小子，我警告你，b市不是你能瞎搞的地方！聪明点就赶紧滚蛋！”
撂下这句狠话，他似乎也不想再多待，生怕再说出什么被抓住把柄的话，不耐烦地挥挥手：“我们走！”
马达声再次轰鸣起来，几艘快艇悻悻地调头，留下一串翻滚的浪花，很快消失在下游的河道拐弯处。
威胁解除，河岸边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流水声和直播间疯狂刷屏的弹幕。
【走了？就这么走了？】
【主播牛逼！几句话就把他们吓跑了！】
【还是直播有用啊！他们怕曝光！】
【吓死我了刚才……】
小陈和阿明长出一口气，差点虚脱在地上。
“烨哥……你太猛了！”小陈心有余悸地竖起大拇指。
林烨也松了口气，后背其实也出了一层细汗。
他对着镜头，表情严肃起来：“兄弟们，大家都看到了。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想象那么简单。
但邪不压正，只要我们占着理，守着法，就不怕这些歪门邪道。”
他话锋一转：“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今天的巡钓就先到这里。设备也坏了，需要回去检修。”
他不想再继续冒险，对方这次被逼退，下次可能会用更阴险的手段。
收拾好东西，三人迅速上车离开。
回去的路上，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默。
虽然刚才赢了场面，但这种被地头蛇威胁、不得不提前结束的憋屈感，还是笼罩着团队。
林烨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眼神却越来越亮。
退缩？绝不是他的风格。
对方越是打压，越是证明他们害怕。
害怕这种新的模式，害怕被曝光，害怕固有的利益被触动。
既然静水塘、流动河都受到阻碍，那他就找一个他们的手绝对伸不到，甚至不敢伸的地方！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系统地图边缘，那片代表着广阔水域和未知风险的蓝色区域——b市连通的那片烟波浩渺的大湖。
那里，才是真正的舞台。